苗卿讨厌不清楚事情真相就对他人下定义的人。

所以她不会因为那女人的几句话而生出很大的猜疑。

但是她当时有点太害怕。

长久以来的清醒和理智在那一刻彻底崩溃瓦解。

可她还是要问个清楚，绝对，不能允许有误会发生。

但是君柏的反应清清楚楚向她传递了一个讯息：

【你没有误会】

【我骗你了】

【我是陆白树】

苗卿几乎要站不住了，手很无力地撑了下墙，甚至还想努力冲他笑一下。

——

笑不出来。

系统突然出现，用那样冰冷的机械音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苗卿一怔。

没有了拿君柏来进行自我安慰的保护，记忆里最可怕的事情在这一刻猛然向她攻击来。

父亲是怎么死的？

她像是陷入了某种诡异的状态，下意识地开始回忆。

“我爸……当过兵。我到了记事年龄的时候，他已经退伍了。”

“我七岁的时候，我爸为救人丧了命。”

苗卿的回应也逐渐冷漠，没带什么感情。

“我们是骑车路过，我爸停车下车都很急，跳河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我只能站在旁边看着。”

“我爸在我最开始学游泳的时候就告诉我，不要轻易下水救人，因为溺水的人很多时候抓住人就会抱紧，没有受过专业救人训练的游泳者很大可能会被缠住。”

“这话是我爸跟我说的，可是毫不犹豫就跳河救人的也是他。说是一回事，可是真的遇到事情他就控制不住。他总是这样。”

“那个人挣扎的很厉害，我看到他死死拽着我爸不松手，然后拖到水下。”

“我也是那时候才直观清楚地感受到，濒死的人求生有多大的力量。”

“他上来了，我爸耗尽体力，没上来。”

“但是我爸没有成为别人口中的救人英雄。”

“我趴到河边试图找他，大声喊着想让之后才过来的那些人帮忙。然后听到那个被我爸救上来的青年指着我家的摩托车说”

苗卿记得太清楚了。

她满心惊恐，一边喊着爸爸的名字一边哭，半个身子都进了河里。

有人过来拉她。

她感受不到。

她爸刚刚还骑车带着她说晚上吃什么饭呢，只不过是几分钟而已，为什么就看不到了？

是很闷热的下午。

苗卿听到，被救上来的那个男人，指着她家的摩托车，很大声很大声地跟围观的人说，

“就是这个男的把我撞到河里的！”

无休止的风和厚重的黑云很快就压了下来，刹那间响起震耳的雷声，树木东倒西歪，整个世界都摇摇欲坠、地动山摇。

小小的苗卿猛地扭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

“哎呀这人也不坏，他下河救人是想补救吧？没想到把命都搭上了。”

“什么不坏呀！说不定是不想让人上来，所以才下河准备直接把人淹死呢！”

“唉，可惜了这小孩儿。哎？这不是苗卫家的姑娘吗？刚刚下河的是苗卫？”

“你这个小伙子，你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可能是苗卫撞的人，他可是部队回来的，人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