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思繁是个什么情绪都轻易写在脸上的人，请完长假回来尽管强装作若无其事，但总是无端出神的状态还是引起了白付清的在意。他是个经验丰富的心理医师，仅凭着喻思繁在谈论某些话题时躲藏的眼神和碎片化的语句就猜了个大概。要是因为事业瓶颈，家庭问题他还能给些专业的建议，偏偏情感这块，他自己也时逢困境。于是两人总是默契的在下午得闲的时候并排坐在一起，也不言语，只望着楼下熙攘的广场，呆坐到天黑。

喻思繁有些抵触回家这件事。可口的饭菜端上桌却是食不知味，坐在对面的人变得遥远又陌生，餐厅里的气氛不仅像是寒冬腊月化雪时候一般冷，还连带着屋檐巷尾的泥泞，让人很不舒服，连猫都躲得远远的。

两人也不是不说话，只是说的都是必须的话，像以前那样偶尔小酌一杯，或是倚在一起打游戏的日子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过往。秦牧执拗地把自己隐藏进坚固的硬壳，他便也小心收纳起自己的心意，说到底还是不想秦牧离开。像现在这样，时时能见到也不坏。

先前一周秦牧高烧，他向互助会请了假，这周说什么也要去一趟了。不然他开开心心起了个头，到最后却辛苦全成了李臣楠的事，他也过意不去。

活动还是选在老地方，李臣楠大笔一挥精简了不少流程，喻思繁觉得自己只是走了一个过场就匆匆结束了。时间还早，李臣楠约他去酒店自带的咖啡厅坐一会，他难得没拒绝。今天秦牧放假，回去太早了彼此见面尴尬。

李臣楠没给自己点咖啡，只要了杯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不相干的话题。李臣楠说，喻思繁附和，空洞又无趣，是场既没有营养也没有内容的谈话。

喻思繁今天穿了一件宽领口的休闲服，许久未修剪的头发蜷在领口里，将后脖颈遮的严实。许是头发弄得有些痒，他挠了一下，不小心将残留的痕迹暴露在了李臣楠的视线里。

那颜色已经不再鲜艳，像是陈旧的斑痕印在白瓷上，虽不再扎眼，却是毁了整件器物的品相。

“说起来，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李臣楠假装没看见，坐直了身子，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我打算把发展重点转到国外去，你怎么看？”

喻思繁愣了一下，他从没想过自己能够参与到李臣楠的人生抉择里，但看着李臣楠期许答案的眼神，他笑了笑，答道：“挺好的。”

“那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李臣楠的身子往前挪了挪，眼睛直直的盯着喻思繁，不给他一丝一毫打马虎眼的机会。不同以往的随和大度，他这次绝不允许模棱两可的回答，是与否，他要确定喻思繁的心意。这也将决定他将采取的行动，左右着事态的发展。

喻思繁的手无措的放在膝上，面对李臣楠倏而转变的气场，有些喘不上气。但李臣楠显然不想给他思考的时间，他站起身，撑着桌子探身到喻思繁面前，像一座山欲崩塌于眼前，逼迫他快点做出回应。

答案很显然。

若是同意当下就是一个字——好。一点迟疑就是否定，不过是想找个不那么伤人，顾全彼此和气的说辞罢了。

这个道理李臣楠比喻思繁懂，可他还是咄咄逼人，胁迫着喻思繁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走。因为他足够了解喻思繁，这是个没有城府，没有主见的人，很容易在外力下做出违心的抉择。但偏偏又死心眼，讲究诚信，答应了便不会改。所以他才不惜一改之前的做派，在他面前做个恶人。

可彼时的喻思繁心里有放不下的人，就算李臣楠冷着脸，拿着相识的情谊压迫他，他还是一扭脸道了句对不起。

李臣楠何等聪明，在喻思繁转头的一瞬他就明白了其中原委，“你该不会喜欢上秦牧了吧？”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事实的真相让他不悦。但很快撇下的嘴角又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看他好像是直男啊。”

喻思繁心里一紧，他何尝不知道，可哪怕心里清楚，也控制不住那颗向往的心。

喻思繁苦涩的表情算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