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风夹杂着微凉的湿润，在李臣楠的头发上结出一层细密的水珠。

李臣楠警戒地环顾四周，已然留意到楼宇之后藏匿了几名雇佣兵，但他并有选择刻意绕开他们。根据今夜雇佣兵潜入的速度和行进路线来看处刑者是已经掌握了这里的地形才采取的行动，而且从之前几次交手的结果来看，处刑人似乎想要的是自己的活口。他笃定这几个人自然不敢贸然进攻，因此并不构不成致命威胁。他快速穿越位于研究所中部平坦开阔的员工活动区域，径直走向事先准好、停放在角落里的黑色防弹车。自动车门打开，他一手将生物保温箱甩到副驾驶位，一手护着喻思繁的头把他往后座送。

暖黄的车灯在喻思繁的脸上镀了一层薄纱一样的柔光，可紧蹙的眉头、口鼻处干涸的血迹、连带着额角的大片青紫都让这幅画面充满了违和。李臣楠突然有些恍惚，他总觉得自己是在狂风骤雨的大海上航行的帆船，只要他想，他可以掌控风雨的走向顺势而为，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事态正不受控制地朝着他不可预期的方向狂奔。

他紧抿嘴唇掏出手帕，偏执地想擦掉喻思繁脸上自己作恶留下的痕迹，可纯粹的摩擦只是搓掉一层结住的血皮，黏腻的碎屑更是越擦就越是发出腥甜又令人作呕的气味。最终他停下手，将染上血污的手帕丢弃在一边，强迫自己把眼睛从喻思繁的脸上挪开，默默地退到了车门外。

幽蓝的天际已经发白，不过多久，天就要亮了。

他看向了前方偌大的平地。这里表面是活动区域，其实在这平整的地表之下却是他为之努力的试验田。刚才在暗道他已经发了一条短信给何亦胥，按照他以往处理问题的速度此刻应该已经结束了战斗，更何况眼前还有几个杂兵需要他来清理。他掏出手机，点开生物手环信息系统，满屏的平直长线是秘密实验室里惨烈战斗的写照。视线最终停在了唯一还在曲折前进的线条上，直到这条注着何亦胥名字的波折的曲线也渐渐拉长，他冷漠的表情才有了一瞬的变化。

他转过身打算上车，因为他本来就不打算在风口站太久。

“何亦胥确认死亡。”

耳麦里传来一个令人激动的讯息，潜伏在暗处雇佣兵的心都为之一震。自从他们接到活捉李臣楠的这个任务开始，几个月的诱捕都以失败告终，而何亦胥就是他们最大的阻碍。他们作为下线其实并不能获得太多情报，但在黑道混了这么久，他们还是结合何亦胥非人的能力和上级配备的武器猜测出他是传闻中那种经过基因改造的人。现在他死了，对付文弱的李臣楠似乎变得容易了许多。他们相互使了个眼色，竖起耳朵等待下一步指令。

“不要让李臣楠驾车离开，无需活口，直接击杀。”隔了几秒钟，耳麦里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说实在的，作为专业的雇佣兵他们在这个任务上拖得时间太长了，这次突袭其实已经算是他们第四次和李臣楠交锋了，早就想拿了钱放松一下了。此前的每一次boss都一再强调要抓活口，大家也都因为何亦胥的超强战斗力和想抢一份头功而小心谨慎，导致行动屡屡失败。可这一次，何亦胥死了，boss似乎也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时局似乎明朗许多。

不知道是谁率先开了一枪，子弹是奔着李臣楠开车门的手去的。当猎物的性命不再作为考量标准的时候，猎杀的游戏就开始变得有趣起来。

可当枪手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李臣楠的身体就已经作出了反应，撑着车前盖侧身翻进了车子副驾驶的那一边，卡在了对方的视野盲区，经过改造的麻药子弹击杀伤力减弱，打在防弹车厚重的车体上只留下一个若不仔细看都不会在意的极浅凹陷。

李臣楠这么多年坚持不懈地在自己身上做各类的增强实验，以期弥补自身能力的短板。虽然就最终效果来看，自己速度力量上的爆发力远不及何亦胥，但在最近一次的实验中，他通过提取秦牧的基因大幅提升了自己的视听敏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