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发垂在腰间，桌子上的羊脂玉冷冰冰的，祝凝昭映着烛火，秀眉轻皱，将桌案上的纸叠起来，上面一张一张都是南玉书，眉眼弯弯的，轻打折扇的，舞刀弄枪的，俊朗神飞的，当然也有狼狈颓丧的，眼神涣散的，一滴泪兀的落了下来，细细数来，自己竟是这般痴心于南玉书。

她凝眸看了半响，缓缓将那玉放在自己整理好的一沓子纸上面，放进了不大的盒子里，连同自己的多年的痴心爱恋锁了进去。

以后，誓死不嫁南阳王，她不想再和这个人有半分干系。

“小姐，兰汤已经准备好啦！”

祝凝昭将盒子往里推了一推：“这就来。”

流烟走进去，看到祝凝昭眼角的晶莹：“小姐，你哭啦？”

“熏香太浓了，眼睛疼，下次不要用这种香了。”

她摇摇头，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瞥了一眼盒子，解开了自己的系带，玉足踏入清水，浮动的花瓣散开来，水面上卷着一层层的涟漪。

“知……知道了，小姐。”

流烟拿着祝凝昭换下来的衣服，祝凝昭没有说话，她也不敢自作主张，站在屏风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什么时候自己在小姐面前竟是这般拘束，流烟有些恍惚，明明是几天的时间，自己却觉得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小姐的错觉。

祝凝昭瞧见屏风上的影子站的笔直，心中一阵苦涩，流烟知道真相后，是去是留都有她自己做主，她们之间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流烟是她的心腹，也是她放在心上的人，她不会让流烟因为自己遭受什么风险。

王儒卿，流烟，祝家，都是如此。

对她好的，她以百倍好之，对她坏的，她以千倍坏之，祝凝昭从来都是如此，即使重活一世，也不会改变。

张岚馨来过之后，流烟的变化祝凝昭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唇角勾起一抹苦涩：“流烟，没事的话你就下去吧，我自己可以。”

流烟与祝凝昭的亲昵仿若消失了一般，只剩下了恭敬：“好。”

空气中氤氲着水汽，祝凝昭整个人放轻松，眉眼舒展开来，生生是睡了一觉，她做了个梦，梦里有人一身月白锦袍，烟雨蒙蒙，在画舫上向她伸出手，骨节分明的十指加大力道也勾不起来她向下沉的身子，那人纵身跃下冰冷的湖水，他们拥在一起，湖水灌进耳朵里，她却从水声里听到莫名其妙且细碎的呢喃，那人在说：妤婧，你不知，我此生此世喜欢的人，从来都是你。

她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手指不自觉的颤抖，紧紧扣在边缘，濒临溺死前最后的挣扎，兀的睁开眼睛，竟是一场大梦。

屏风外面流烟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吞吞吐吐：“小姐……”

祝凝昭揉了揉眼睛搭手穿上了衣服，却听见流烟说道：“小姐，南阳王来咱们府上，说是要找你。”

当真是巧的可以，念什么来什么。

“如若素……如若南阳王等的急了，你与他说我一会就来。”

脱口而出的素之，带着欢喜和钦慕，无法克制自己内心最本能的反应，多年来的习惯，就算是一时半刻想改，也是改不掉的。

会客的前厅前就栽着一排柳，凉风习习，吹过万千绿绦，随风摇摆的柳枝多了几分神韵，祝凝昭一袭玫红长裙缓缓而至。

南玉书肯定是要来一趟镇国公府，光是自己在玉章台大庭广众之下拂他的面子倒也没什么，可若是牵扯到了阮明月，南玉书怎么可能善罢甘休，阮明月藏着的，掖着的，不堪回首的往事，如果被公之于众，和埋葬多年的腐肉有什么区别，那三百两银子，祝凝昭能提出来，自然也就不怕阮明月的算计。

不爱南玉书的祝凝昭，天不怕，地不怕。

“不知南阳王爷找小女子有什么事情？”

南玉书走近祝凝昭，眯着眸子，语调拉的很长：“找你有什么事情？你倒是问的好，本王记得那日说过，你若是让月儿受了委屈，我定是要阿里镇国公府讨个公道的。”

祝凝昭丝毫不惧，南玉书这一招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