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深处

巍峨高墙，宫苑深深。梁帝午休，因朝中有事，不入眠只合合眼，与身边的一位高公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朝上纷纷请立太子，私下里闹腾的更厉害。”梁帝也烦扰，这些人就这样急。

“太子之事全赖陛下圣心独断。”高公公回答的滴水不露。无论朝臣还是太子之位都不是他能轻易议论的。

梁帝无所顾忌，“朝臣也有私心，朕的儿子也都不老实。”

“再怎么样，还不是尽在陛下掌握之中。”

“你呀。”说到了梁帝心里。想起刘喜去升平馆巡查了，几日不见，问了一句，“嗯，那个刘喜呢，可有回报。”

“还未回宫，可能是有事绊住了。”高公公知道刘喜有个见不得人的癖好，宫中放不开手脚，外面升平馆中可不是随意，怕是老毛病犯了，还得一阵儿。

“罢了，左不过党同伐异。”梁帝用双亲王平衡朝堂，就少不了群臣站队，只要不过线，不触逆鳞，都无碍。

高公公想陛下可能有事吩咐刘喜，便提了一句，“刘喜回来可要召见。”

“不必了。”有呈报，见不见不打紧。

高公公看着时辰，劝说道，“陛下，快休息一会儿吧。稍后柳中书、陈尚书还要觐见呢。”

“嗯”不想梁帝灵台已不清明。

却说升平馆这边，刘公公一早带着人离开。馆长送走了他，转回自己院中，沐风正在此养着，这孩子也算长在自己眼前，经历了昨日的事，得去看看。

进到屋中，桌上还放着几样吃食，皆是软糯酥烂之物，还热着。馆长坐到床边，看沐风睡中仍蹙着眉，不由怜惜。即使在升平馆，姑娘们低到尘埃，但有些事终是过不去，终是不能承受之重。可即使是馆长，上下说了算，也不过一奴仆、一走狗，无法阻止，或者说这事终归是未落到自己身上。也不知，沐风会怎么样，有人死了，名字被遗忘，有人变了，面目模糊。

沐风转醒，发现馆长守在自己身边，可是此刻她不想回应，以前不可以，此刻为何不能，不想动，也不想思考。以为已身在深渊，不想其下还有更深处。

馆长见沐风这消沉模样，叹一口气，试了试桌上的粥还温着，正好入口。拿过那粥，一口一口喂给沐风吃，看她愣愣的，喂一口便吃一口，不哭不闹却更让人心疼。

馆长喂完她一碗粥，看她并未寻死觅活，本不必守着。却忽地想起萍姑，人变了，不复原来模样。当年事后，萍姑的琴渐有风雷之声，更神秘却心颤，虽小心遮掩，却瞒不了相伴多年的她，凝望深渊深渊回望。

不想沐风变成又一个萍姑，馆长转身，搂住了床上姑娘，“沐风，别怕，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听着馆长低语轻言，沐风仿佛回到了那一年上元，心里涌出一股暖流，沐风猛地哭了出来，伏在馆长怀中，嚎啕大哭，将委屈、不甘、绝望、痛苦都经由泪水挥洒出去。

馆长一直抱着沐风，不断摩挲她的背，许久过后听怀中之人讷讷地说：“死亦何惧……。”

馆长听得此言，扶起沐风，让她与自己对视，一字一字的对沐风说：“活下去，活着，才有机会，无论复仇还是报复。”终是心软，苟活还是赴死，无解，但此刻自己想让沐风活着。

沐风没回答，复仇吗，报复吗，不知代价几何。

这一日，馆长陪着沐风，直到深夜，直到沐风哭干泪水，直到沐风体力不支。只是自己今日该失眠了。

第二日午后，萍姑来了，沐风还如昨日一般，不言不动。

萍姑细细端详过沐风脸色，眼睛肿了不说话，可也没寻死，孺子可教，“往日见你四处周旋，人人交好，今日这事怎么了，也不说话。”

看清来人，经过一日思考，沐风已是明白，自己是被萍姑推出去的，她定然清楚个中缘由，“萍姑，你知道的，对吗？”疑问之言却是肯定语气，沐风双目灼灼的盯着萍姑。

萍姑不在意此刻沐风语气用词，轻描淡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