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本该是要激动的，此刻却异常冷静，她双手交叠在身前，冷静得令人发指：“我会回漠北去，可是卫苍……”

她斜着眼睛看向了卫苍，语气很是笃定冷沉：“你信不信，我如今离开，他日，戚云沉必定要将我请回来？”

卫苍双手垂在身侧，恭敬地低着头，不卑不亢地说：“若当真有那么一天，公主应当会比现在，还要难过的。”

他是了解戚云沉的。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戚云沉要将扶摇请回来，那么，定然是扶摇用了极为不堪的手段，逼得戚云沉这么做。

可到了那个时候，以戚云沉的脾气，他是不会给扶摇好脸色看的，就算扶摇如愿了，只怕她的心，要比现在疼上千百倍。

现在的扶摇，看起来是释然了，可实际上，要比先前更为执着，她放不开，有自己的执念，所以，心痛的还是她。

扶摇微微仰着头，目光落在了虚空处，唇畔上缓缓勾起了阴冷的笑容：“即便如此，只要能陪在他身边，我也甘之如饴！”

这世上之事，没有什么值得有不值得，她自己觉得心甘情愿，那就什么都不怕了，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她都乐意！

既然事已至此，扶摇也不避讳了，无所畏惧地说：“既然我能料到有这一天，那我，必定是给自己，留了后路的。”

她给自己留下的这条后路，将会是接下来，她同唐蕴之的那场博弈，甚至是同其他人博弈，转败为胜的一张王牌。

卫苍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下意识地想问扶摇，这是什么意思，但一想到问了也没有答案，索性就不说话了。

“你走吧，三日后，我自会离开长安。”

扶摇终于下了逐客令，也答应离开长安城，不仅仅是因为戚云沉的条件诱人，也是为了那个计划，顺利进行下去。

恐怕戚云沉永远也不会知道，为了护住唐蕴之，他做出的这个决定，会令身边那些至亲好友，陷入真正的苦难之中。

不过，扶摇是不打算提醒戚云沉的，他既然无情，那就别怪她不义了。

扶摇的眸光落在了那把凤琴上，平静的目光一点点柔软了下来，她趴在那把凤琴上，温柔地抚摸着琴身。

一行清泪从眼角滑了下来，啪嗒啪嗒地滴在了琴身上，她凄楚地呢喃着：“锦生，你看，不是我非要这样的，是他们，逼我如此！”

如果不是为了心上人，如果不是为了他的执念，她又怎么会堕落到这般地步，又怎么会答应那个人的条件？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扶摇从来不会怪十里锦生，她只怪自己能力不足，才会受人胁迫。

可只要能完成锦生的心愿，这条路便是再苦，她也会含着泪走下去的，为了他，便是刀山火海，她也在所不惜！

扶摇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看着烛光摇摇曳曳，眼底红得似乎要滴下血来：“锦生，我想回家了……”

灯影昏昏沉沉之间，扶摇笑得痴狂不已，眉目染上了那灯火，绽放成了艳绝的妖花，瞧上去，多是鬼魅。

红尘来来去去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是归路可期了。

她能对自己万般冷酷，将自己逼成这个样子，却舍不得让他涉入进来，怕他难以抽身离开，所以，危险，她来抗！

后来的扶摇才知道，这世间万般事，在眉目之中，早就有了定数的。

天机曾经无数次劝解过十里锦生，便是希望他，能够堪破这一点，只可惜，那个人，始终堪破不了，过于执念。

执念难以堪破，只会自讨苦吃。

所以，便是能断阴阳的天机，也没办法拉这些痴人一把，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

御书房。

文和帝一脸肃穆的坐在龙椅上，薄唇微微抿起，面容沉浸在昏沉的灯影之中，旋转着指间的玉扳指，让人难以看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燕承业到的时候，便瞧见裴丞相和秦相等重臣都在殿内，殿内气氛格外压抑，他当即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