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是至人，怎么会如常情常理？小骨……当然怕……小骨不怕师父罚，只怕师父不管教……怕修行不善，不配跟随师父……只愿刻苦修行，得师父指引。

越说越不是要说的意思了。我几时能放下师父说话的腔调？可我并不会用别的方式和你说话……却是我的不是。风希的世界倒是简捷，想什么就做付诸言行。但如何可能？

都是一理，有人看到他人之过，有人只反思。人是以分。风希昨日任意妄为，今日又极尽苛求，是他两端。固不能听从一念无法无天；强人所难，却非尽善。不仅是人不可及至善，世事繁复，对错不能竟辨，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欲替天行道，却并不解天道，此为亵渎天理。风希有妄为之念，也有至善之心，人世正在其间。

若偏执求善，则视众人皆恶。天道比人道更严明，也更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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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希，都怪师兄纵容了你！你若还执迷不悟，我再不认你这个师弟！”

风希空洞的眼睛渐渐充满，凝成两滴泪水。泪水弹落，眼中只有惶恐失措，要淹没整个瘦小颤抖的身子。

这样遮天覆地的恐惧，花千骨只见过一次，是他入魔前，以为师兄要死了，以为师兄要杀他。

风逸颤动的双手间风声作响。风希最终双眼合上，昏厥过去。风逸第一个抢上去把他抱在怀中。泪水纵横，洒在风希煞白得荧亮的脸上，四处滚动。

“风希也不乱走了，人间就会恢复如常？”花千骨很希望是这样。

“看明日罢。”白子画不想打消她的希望，但只怕一切不会这么简单。要如何唤醒风希，他也不知。

晚间白子画在房间看书，听见小骨蹑手蹑脚走过来。

余光尽视，捧心处是一壶热茶。秋日人间，竟是桃花甜暖。难为小骨有心，撷花焙茶，带到这危乱人间。

她轻轻将茶放在案上，缓慢间，衣袖的绿意在茶香中徐徐浸开。

以为师父没看到她，轻碎几步站在一旁。

“小骨。”这傻孩子在看什么？

“啊……师父！”仿佛受了惊，急忙走到他跟前，微微垂下头，似在静静等待师父教诲。

可他此刻并没有什么可教的。倒是小骨还是那样怕她。

“小骨，师父今天拿你训话，不是……因你做错什么……”他怎么就不会说别的词？

“师父，小骨明白，是为启发风逸。师父待我好，但并不纵容。”小骨却是语定神闲。

“小骨……师父说过不罚了，不会轻易罚你……”越说越不是要说的意思了，怎么开口不离错与罚？今日仅仅是在风希前和小骨谈及惩罚之于教化，小骨如何能想到别的意思？他又如何能想到？风逸待风希太过失了管教，小骨待他却如何能越过这道师严道尊的界限？

“师父，小骨每次受罚都没有怨言……”却见小骨垂着头，眼中深浓流溢。“师父说小骨长大了，当懂得自行反思、改过。小骨愿不让师父失望。但……如果做错了，还是请师父罚我！”

“师父在你眼中，这样不近人情？你还是这样怕师父？”白子画看到小骨说得动情，仿佛是在恳求师父不要抛下她。自己高高在上的位置，很是孤单无助。

“师父是至人，怎么会如常情常理？小骨……当然怕……”前一句是孩童最纯净的欢喜和信任，后一句却气息微弱得要吞下去，胸中是抽空整个天地的无限真实。

“师父……”不是什么至人，“不想苛求你，你一直做得很好，你性情使然之处，何可苛责？师父往日罚得太重，以后不会了……”

你可能放下几分畏惧？却是我几时能放下师父说话的腔调？可我并不会用别的方式和你说话……却是我的不是。

“师父……没有……”小骨在你面前，低落到尘埃了，只好埋头修行，才敢时不时仰视你，在你纯澈的静晖中涤净，跟随你的仙履。“小骨不怕师父罚，只怕师父不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