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我不是太阳了，而是阳光，化入大地山川，每一寸草木，每一户人家，万物生灵，都在阳光中！师父才是那个太阳，源源不断发出光热。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师父。有师父在，小骨在哪里都不孤单！

她眼底碧水，唇间绯色，让他沉醉，沉醉得清醒。酿岁月之杯，浓醴澄净，万相归水，清中至味。洗净尘埃，最初和最终，都如初心晶莹。小骨眼中，是那夜的月光，是止息的天海，实如满月，空如满月，空实之间，容纳的是他一人。原来沉醉的，不止我一人。

此套剑法只此一式，唤作‘春心归处’。讲求的还是一个‘空’字，是实中之空。造化无私，饰春以繁茂之实，万物各成其长，无尽丰盈。极至春归去，杜鹃啼血，残红护花，一无保留，一无贪求。爱惜每一寸春光，才会爱这满园春-色，才有春升夏盛秋收冬藏，四时有常，春光永蓄。大爱在私情之后，无情是天地无所顾惜的深情，是最高的有情。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修行静默持之。而在小骨的修行中，他早已言之不厌其详、不厌其烦，只怕小骨误解了天地，只怕天地委屈了小骨。直到小骨的修行，最终也成了他们共同的修行。

你玲珑五彩的初心，比世间任一朵花，都要珍美。神祇的世代逝去了，你心头最真纯的守望，依旧是这个世界之希望最深隐的奥秘。

真如那式春心归处，师父要倾尽所有，就为她能有所留存？

梦非梦，醒时方真。今日功课未完成，不许游玩了。

梦中见到了所有人。我总是梦见皆大欢喜，是否太异想天开？梦境不妨更美好，梦醒后自当更勉励。

三千妖杀，是三千人性命救得一人，此是邪法。积善助人，难道善可比恶更少？

梦中没有师父？不然谁叫你醒来？每夜必要守护你的梦境，而不是进入。那些梦太真实，因而对你太危险。师父永远不能是你贪恋的美梦，只应是唤醒你的人，梦醒后的修行历练，才是你我的路。

和小骨看遍四海，每日从她眼中流露的喜悦，都是新的。而他陪伴着，看千山万海，从未有什么，和小骨一样，如此牵动他的心绪。

小骨，重要不是输赢。修行中要做每个阶段认为对的事。你当时认定要救小月，即便没有听从师父，你为彼时应当，尽了心力，就不当自责。世人今日才知道，保存小月，也是保存世间。师父，你问我希望，我那时只希望和师父回去。但是如果不能，我也不希望，从来没有做过师父的徒儿。

这些年，师父总陪她过人间每一个节日，似要补偿她曾经缺乏的欢乐。如今欢乐早就漫溢了。

他们将来有孩子，又该如何？小骨还是长不大的孩子……这个念头，如同当年想若不是长留山掌门，带着小骨寻山访水。曾经的天方夜谭，有一天也成了日光下的常事。

永远不知，她这些层出不穷的鬼点子，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她想去哪里，他就带她去。

《六界续书》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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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我是喝了忘忧酒？”

一场雨后，春-色更浓。鸟鸣遍地，日光在晨风中晕开花香湿润。她醒得很早，因师父吩咐过了早起练剑。

第一句话却是这样一个问题。他没有料到。

不去回答，等她继续说。

“那年师父带我赴群仙宴，我喝了师父的忘忧酒，睡了三天，做了三个梦。昨天听了师父弹琴，又接着那个太阳的梦……”

“你梦见什么？”小骨还在絮絮讲述，他却不能等待了。

这梦，在五界平衡、蓝溪玉中空之后，当有小骨未来命数的预言。

“我梦见，我不是太阳了，而是阳光，化入大地山川，每一寸草木，每一户人家，万物生灵，都在阳光中！”小骨明澈的大眼睛，正映着晨光下、一个雨水洗净的世界，“师父才是那个太阳，源源不断发出光热。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