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接受命运

“东方！”

微笑如春意，徐言似踏青。东方彧卿缓步黄泉路，幽冥之府，宛若人间。

“霓漫天，你可记得和在下的交易？”

花千骨、落十一尽愕然。

“臭书生，我和你有什么干系！”霓漫天的怒火，随时可以激起，也不曾熄灭。

东方彧卿并不顾她一腔愤懑，踱着方步，颔首而笑。

“上一世你和你情郎两情相悦，偏偏你出身贫微。情郎誓死不娶别家女子，你也不能止于他之忠诚，安于自身命运。你向异朽阁求取，来世有个好出身。代价是爱而不得。你太自信，以为你之所爱，定不负你。可万事皆有代价，你想两厢情愿，又愿门当户对，天下并无这等两全美事。这一切是你自己的选择，并非他人夺走。”

东方彧卿抛出一纸契约，上有金红大字，飞向霓漫天的魂魄。污黑慢慢散尽，火焰渐渐平息。

“这一世，我全部偿还。下一世，再不与你异朽阁牵连。师……落十一，花千骨，我不再要这样的爱和恨。”声音里无爱无恨，是从来不曾听过的、霓漫天的声音。

落十一伫立良久，最终叹出一口气，敲了敲银箫上端，红色的身影飘去，不曾回头。

“骨头，瞎想什么？她付清了代价，就安心走了。”

东方彧卿笑着，看着她，一如往常。又读出了她的心念。她低下头。

“东方……”她想说什么？她想说很多，但不知道是什么……

“说罢，有什么问题，是你师父不能回答的。”眼里一道得意的神采。

“都说万事有因果，前世今生来世也必然有联系，那我以前……”眼前燃起彼岸花的火红，红的尽头那白雪桃花，那清空玉碎。她和师父的过往，是怎样的？将来呢？

“不必问过往将来，此世最好。”睿智未成豁达，却解嘲得苍凉。

东方是如此为她安排好一切，能获知的，不惜一切都让她知悉；不必看到的，拼死也保护她，不让她看到。就连瑶池为她赴死时，也不让她见他死去的惨状。而东方呢，却来来回回走这黄泉路……

他说此世最好，他是真厌倦了罢？不想记得这么多过往，不想知道那么多未来。哪怕如寻常人，爱恨一世，幸也罢，不幸也罢，总能有个了结，总能重新开始。

不过……他也不是常人。师父更不是常人！他不是师父那样的人，却也不是常人。她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一直弄不明白。不是不看重他，是真的不明白。

“骨头，没事。”声音又柔得化不开，不见了惯有的深不可测，温柔依旧如海，深却可以见底，是真诚。柔情千丈，右臂仿佛被海浪带起，却兀的停在半空中。“我很好，我无限次见到你，每次都不会忘记你。”

终是把僵在空中的手抬起，用袖口擦去花千骨的泪水。花千骨想偏过头去，却为何没有动。轻柔细致，不在师父之下；手心的温度，却比师父更暖。你……只是为了看看我，得不到的，也不想忘记？为何，都这样执著！

“对不起……”花千骨终是将头偏向一旁。东方，你待我是无可挑剔；你说的那些，也有道理。但你不是师父。

“你永远不需要说这句话。”东方彧卿正色道，这样的庄严花千骨也没有见过；他还有多少，她没有见过！“且不说你的心思，且不说你们的世世……我是直到你受销魂钉刑那一刻，才对你用全心；白子画却是从收你为徒时就预备好一切，为护你甘心一死。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你为我做得够多了……师父他……”花千骨几乎是自言自语。凭什么大家都争着对自己好？难怪霓漫天心中要不平了！

“这样就够多了？可你会恨白子画，恨他为你做得还不够。我在你心中，本来没有那般重要。”

东方彧卿波澜不兴。花千骨却心中一阵塌陷，不能站立，向后跌出一步。

东方说得都对，在她心中，没有人能替代师父的位置。也全因为如此，不能待之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