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把那把小手枪交到了我的手里之后，就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直直地看着我。

这一瞬间，我突然能体会到当时李卫被藤蔓拖进沙子里活生生粉身碎骨的时候，苏晴抱着李卫的头亲手帮李卫解脱的时刻了。

我心里十分清楚，苏晴对李卫的情谊绝对比我对高力和梁瑞地深一百倍，为了不让李卫活着受生不如死的折磨，她新手送走了自己最忠诚的依靠。

当时苏晴把枪口对到了李卫头上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不让苏晴上前涉险所以把枪口对上苏晴的李卫又是什么心情呢？

我的思绪陷入了极度的混乱，拿枪的手开始剧烈的发抖。

如果像是江雪雁说的那样，被这种蛇咬了之后，他们只剩下了思路一条，唯二的选择是痛快的死去和痛苦的死去，如果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梁瑞和高力受那种折磨，或许我真的应该像苏晴之前那样，用两颗子弹给我的这两个兄弟一个痛快，然后从此一个人背上这两个人的债，度过自己不知是漫长还是短暂的一生。

但是当我的手指放到扳机上的时候，高力和梁瑞还健康的时候的脸就会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面。

我还记得梁瑞在我做每一次决定之后的默默支持，他从来不会质疑我做的任何决定，哪怕这个决定根本就是荒唐的，他只会一言不发地行动起来，忠诚地跟在我的身后，给我一句淡然的“王哥，我去”。

还有高力，这家伙虽然一直把“我给你挡子弹”这句话挂在嘴上，说来说去的都让我开始觉得高力这个人形防弹衣变得廉价了，但是每一次，他确实都会像他说的那样，冲在我的身前，他在我冷静的时候做一个活跃气氛的傻逼，又在我每一次进入死胡同的时候成为大智若愚的智者。

这两个人，一个沉默地跟在我的身后，一个火爆地冲在我的身前，甚至如果现在只给我一瓶解药的话，我都没办法决定这瓶解药该给谁喝，更何况现在是我来决定他们该怎么去死呢？

我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胸前像是压着千万钧，重地我喘不过气来。

“王成，没有解药，你不要想太多了。”苏晴看着我：“就算他们现在是醒着的，知道你要给他们个痛快，他们也绝对不会怪你，就像是我知道李卫也不会怪我一样。”

我的鼻子里就像是被谁捏着灌进了一小桶的醋一样，来到这个沙漠之后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这么想哭，我忍着眼泪，咬牙抬头看着苏晴。

“李卫不会怪你会让你更好受了吗？”

苏晴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反问，所以在听见我的问题之后她愣了愣，然后才回答我。

“我希望他怪我，我希望他能化作厉鬼钻进我的噩梦里来纠缠我，但是就算我知道他不会如我希望的一般，我也不后悔我开了那一枪，我只后悔拿枪开的太晚，让他受了太多的苦。”

苏晴继续说着：“王成，你现在还有时间，现在还不是他们最痛苦的时候，还是说，你一定要等到他们变成了你之前看到的那几个不死不活的样子才肯让他们解脱？”

我想到我见过的黑龙巨卡的车厢里那些四处喷射的血，想到那几个活着不如死了的人，慢慢的举起了自己手里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