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就说主子怎么可能白白任人坑了去。”长瑞想着方才的那几幕，心底兴奋劲儿过去后不禁有些郁闷，“不过主子到底看中这家客栈的什么？做什么非要住在这里。”

许照洲微抿着唇，表情有些凝重：“我见过她。”

“……啊？”长瑞听不明白这由短短几个字构成的话语中的含义。

屋子中央摆放着张榆木圆桌，桌面被擦得锃亮，在窗外隐隐透进来的天光下闪着光泽。许照洲伸手摸了摸，将话说得具体了些：“显和三十八年，洛阳太师府，我见过她。”

显和……

显和是先帝盛清帝时期的年号。

而显和三十八年，是先帝驾崩后一年，是整个显和年的最后一年。

显和三十八年，太师薨。

长瑞惊讶道：“是您随同先帝去洛阳拜祭太师的那一次？”

许照洲颔首，说：“是。”

长瑞倒吸一口气：“您的意思是，这位掌柜同柳大小姐像，还是……”

后面的他竟不敢说。

柳大小姐本是京师御史中丞柳仪修的女儿。太师致仕回洛阳后不久，便派人将外孙女柳大小姐接去洛阳太师府。

要是……要是在这间客栈坐着的才是真真正正的柳大小姐，要是京师风光下葬的人不是柳大小姐……这其中的牵扯究竟何其多？

长瑞脑中瞬间变得混乱起来。

许照洲捻了捻干净的指尖，思忖良久，如实说道：“我不知道。”

长瑞一怔。

“我不知道。”许照洲又说一遍，“虽然过去了三年，但她的眉眼五官都同这掌柜的不差分毫。可是呈现在我面前的模样却天差地别，所以我判断不出来。”

“不可能吧，不可能是一个人的吧……这二人，连身份地位都是千差万别的……”长瑞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可能，他弱声说道。

随后，他又想证实：“假使她真是那柳府大小姐，那这客栈里的伙计又怎会允她来做掌柜？这家客栈真正的掌柜又在哪里了呢？还有周遭人的态度……”

长瑞越想越乱：“难道这客栈原本的掌柜就长得与那柳府大小姐一模样？”

许照洲未语，他过去将窗推开，风夹着雨在窗外斜飞着。

没有打到屋里来。

许照洲伸出手，捻了含凉的雨，他微抿嘴唇，接话道：“柳家女的尸体是柳府亲自收殓，若她未死，那柳府的白事便是一场骗局。布局人是谁，参与者是谁，初始目的为何，之后又将如何……”

“所以，”长瑞道，“您留在这里，是还想多加查探一番？”

“起初只是为了避雨。”许照洲收回手，眉稍稍皱起，“她前庭里的那番要价夸张了，与其说是想要金银，反而更像是如先前要帮我们登簿的伙计所说那般。”

在将他们向外推。

这个转变的点，就踩在她见到腰牌的那一瞬间。

事实上，收账台后的那三人，皆是如此。

长瑞想起前庭发生的那事，心中仍旧有气，嘟囔道：“依属下见，那掌柜就是贪银两。”

许照洲一笑，不置可否。

窗外墨云翻涌，堆积难散。

——

“您看见了么？”阿怪微微颤抖着音说，“那是门下侍郎的腰牌……您看见了么？”

柳萌初上火烧着坚木炭，闻言并不答话。

“正二品的官员……”阿怪压抑着兴奋与喜悦，又恍如梦中一般失神地喃喃念，“我还听过他的名字，他是今上最信赖的臣子……”

柳萌初抬起头，看着他说：“不可以。”

如同被兜头灌下冷水，阿怪骤然清醒，他抿紧嘴唇，教自己耐心听接下来的理由。

柳萌初转回头，看着那正被烧灼着的坚木炭，不混不笑地说：“那火之后，客栈其余伙计同意我留下来，暂任掌柜。独你反对，你有一个条件，那便是以登簿之名记录往来客官的身份行踪，连暂落脚的客官都要尽可能地记录。”

她停了停，缓声说：“你希望可以出现一个人，随便他是怎样一个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