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重九加快脚步回到了船上，手忙脚乱为苏星河上药包扎，忙到深夜才停。

苏星河却在路上就陷入了昏迷，浑身发热。

白重九照顾了半宿，黎明才睡。

次日，白重九一早醒了，看到犹自虚弱的苏星河也穿好了衣袍有些惊讶，“你也准备去？”

“嗯。”苏星河漫不经心道。

“你身上伤的这么重，还要逞强？”

“死者为大，总该去上柱香。”

这个说辞，白重九也不能反驳。两人于是一道去了。

须弥谷一片缟素，触目尽是凄凉。

灵堂正是那日接待两人的那个厅堂。陆离的棺木停在正中央。朱砂跪在火盆前燃烧纸钱。

除了本门弟子，并无太多宾客。

须弥谷原本就是与世无争的方外之人，一切从简，未曾按照俗家礼数。

两人上了香，行了礼。在门口处写了挽联，悼念逝者。

朱砂并不多言，只神色哀戚，不管不顾。陈成章相反大度多了，一切都全了礼数。

苏星河记得答应石千润的话，于是来到了朱砂面前。

他拿起地上的纸钱扔进去几个，低声道，“石千润有话留给你。”

朱砂有几分恍惚，下意识抬头。她似乎没有听清，又或者只是为了确认，楞楞道，“千润？他留话给谁？”

“他说，让你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和陈成章好好的。”

闻听此言，朱砂已经干涸的眼泪再次决堤。

她就呆在这个石千润曾经无所不在的屋子里。看着不远处他坐过的位置。她觉得石千润这个名字十分遥远了。

她手中的纸钱只是下意识往火盆里放，她不能、也不敢让自己停下来。这个时候，她需要给自己找件事情来做。只是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苏星河又道，“前天，权宜之计，还请海涵。”

说完，行了一礼，走出了正门。

后面是朱砂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人听得于心不忍。

陈成章不住叹气，没由来看着她多了几分爱怜之意。

他将苏星河与白重九带到那日的对决之处。在地面上那七颗星辰上摆弄一番，就有一处地砖空出一块，他对两人道，“‘轮回’就在下面。本门弟子不得入内，我就不便相陪了。”

白重九对苏星河道，“我下去。你身上伤未好，留着等我。”

他并非完全信任这个须弥谷。毕竟眼下这算交恶，且结了仇。他总要留个心眼儿。不至于两个人一起进去，然后被人从外面锁了机关，困死在内。

苏星河重伤在身，内力失去大半，需要半年修养。真是下去，不知危险，徒增担心。

两人相近半月，已经有了几分默契。苏星河没有异议，留在上面等候白重九。

苏星河等了很久，两柱香有余。等的陈成章都暂离了，他也心急如焚，想着是否白重九出了意外，或是“轮回”出了意外，刚准备下去，白重九就走了出来。

他神色很古怪，是一种极其复杂且暧昧不清，苏星河看不明白。

他问，“东西没有拿到？”

白重九木然道，“拿到了。”

苏星河松了一口气，刚想去接过来，白重九却握紧了手中那卷纸，“出去看。”

苏星河有几分疑心，奇怪他的反复无常，可是看白重九抿紧的嘴唇，只好作罢。

两个人往外面走去，快出谷的时候，苏星河看到一处草窝里一群雪白的兔子，在四处躲藏。

他突然想到有一次白归一想要买一对兔子来养。当时他不以为意，此时看到，就再也忘不了这事。于是找了两只不怕人的，放在衣襟里，带走了。

白重九仍旧是浑浑噩噩。

苏星河率先上船，然后就吩咐船家开船。事情既然办妥，他就不想在这里多待片刻。

他站在船舷上，白重九也站这里。苏星河将两只兔子从衣襟里放在地面，看着他们跑来跑去。

片刻后他道，“你有心事。”

不是问话，而是陈述。

白重九沉默无语。正是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