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药阁仔细检查，结果几句话的功夫，再出来的时候，重曦已经替他收拾好了医箱。

“带我回药阁。”再抬起眼，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被困于朔安乱了阵脚的程国公主，而是万千栾城病患们迫切需要的妙手医者，伤心与积怨早已被她抛诸脑后，此刻的心里眼里只剩了治病救人。

他们二人沿路诊治了其他轻微病症的人，一个时辰后方才行至药阁，在一片更加忙乱喧闹之中，终于在后庭找到了那个弯腰埋头在一众草药与古老药方之中的青衣老先生。

许是疫病诊治太过熬人，刘闻一个老医者在这里苦守数日不断，从不得半时安眠，此刻双目因过度疲累早已有些神色暗淡，仓皇之中不经意地碰掉了随手放置在案的药匙，幸得重曦眼疾手快，赶忙自地上拾起又用棉布擦拭过后，才轻轻放了回去。

刘闻盯着药罐子，又先后放了几味药材进去，从头至尾并未看过身旁这位远道而来的年轻姑娘一眼，直到半盏茶的功夫过后，他才浅浅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用衣袖擦拭着正欲滴下的汗水，才注意到不知何时站在这里的重曦。

“这位是？”

“晚辈重曦拜见刘老先生。”重曦简单行了晚辈之礼后，就指了指新送进来的五位脸颊烧红的少男少女，都是些和她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她正欲说话，便听到刘闻先行说道：“一旦染病三日后，若是不加以控制，便会有咳血的症状，更严重的便是呕血，血液不干净，空气里毒病蔓延地越来越重。”时间紧迫，刘闻顾不上什么寒暄，话里话外直切主题。

“表象为肺火，但不只肺火，想要治根儿却摸不清每个病人的根结所在，晚辈说的可对？”

刘闻自然不会否认竹苏医者的判断，他点了点头，随后吩咐博一青给重曦看过研制出的药方，可真正治愈的病人却是寥寥数几，十之二三罢了。

终究还是重曦资历尚浅，虽然医术卓越，但是见过的病例与刘闻老先生比起来还是少之又少，她问道：“刘老先生，听闻栾城在十五年前曾经爆发过类似的疫病，不知您当时是否在此参与疫病的诊治与隔离？”

刘闻老先生的一双苍老的眼睛忆望着曾经的记忆，那是一段不忍回首的过往，“我在......最后有人以身试药，浮言药阁才得以及时修改药方，挽回了还能挽回的人命。”他愣了一会神，沙哑的嗓子带着些颤抖缓缓说道：“当年的药方上有几味药的剂量必须谨慎拿捏，否则非但救不了病人，还会适得其反，身体日况愈下，所以如今的情形，不敢随意着人试药。”

刘闻老先生说完后背去了身，他沉重的闭上了眼睛，曾经的生离死别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但在心中留下的伤痕却因岁月的老去而愈发深腐。

正说着，来人传了话说又有几位病人送过来急需诊治，叫重曦赶快过去瞧瞧。

重曦看了看刘闻老先生的背影，她虽然不知道当年疫病的情况，不知道当年的试药者经历了怎样的过程，但她从他的背影看出，从他谨慎写了一张又一张的药方读出，他不想再有病人因为试药做出牺牲而提前结束了性命。

重曦一夜未眠。

她看着反复修改的药方，看着保守治疗依旧不见起色的大部分病人，却怎么也睡不着。

夜深人静之时她只身走出了浮言药阁，一个人走在寂寥无人的街巷，也只有到了夜晚，这里抓挠人心的喧嚣与忙乱才会沉静下来，让忙了一整日的重曦得以片刻的独处，让她好好静下心来思虑这里不同寻常的官僚恩怨。

这次疫情未能及时诊疗处置的根源，在于城守官员收受邻国巨额金银，大义之前而置百姓于不顾。宿城隶属大熙严州境内，严州营守将虽然派遣兵将沿路抓捕，可那些极恶之人一旦逃匿进入大辰境内，寻常大熙兵将反而不能够明目张胆的大肆追捕。

百姓受苦却只能任由恶人逍遥法外，重曦怎么也气不过，转过街角却听到了远处隐约传来的叫嚷声，她摸索了一下有些冷的胳膊，决定前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