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忽然变得很安静，安静得只剩下她的呼吸。

男人满意了，用匕首割断了赵橙心身上的麻绳，也松了开那只没有任何温度的手。

失去了所有的桎梏，赵橙心彻底脱了力，跌落在地上。

男人不再管她，一心走向着地上的木匣，捡起来确认一番后放进了怀里，头也不回地离去。

赵橙心用尽全身力气想站起来。

就在刚刚那一刹那，她似乎也跟着跳下去了，这副空荡荡的躯壳脱离了全部骨血心神，却仍然重如磐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燕钊......”声音轻的只有自己才知道。

踉踉跄跄地跌跑到崖边，这是他刚刚跳下去的地方，浮云遮掩，望不到底下。

他说过，多谢公主美意，燕钊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

她也曾暗下决心，将过去种种淡忘如烟。

满脸的泪滴在她手上、地上，白茫茫的雪地上一个弱小的身影像受伤的小兽一般无助，蜷缩、哀嚎。

那年，他们还是不知世事的孩童，他在京城胡同里救她，她边哭边扑上去抱他，吓得不肯撒手。

上一次也是哭成这样。

燕钊，你希望我活着，可你知道吗，在没有你的地方，我竟根本活不下去......

燕钊......燕钊......

赵橙心垂着头抽泣，执着地反复喊着同一个名字。

以前每次生死关头的时候你都会出现，在我身边，那现在呢？

思念如蚀骨的毒药，直至生命的尽头，若一切破灭虚妄，你还会出现吗？

赵橙心缓缓地站了起来，脚下眼底，看不穿的云雾缭绕。

“我陪你。”她阖上双眼，向前迈了一步......

百年终老，是要相知相守的。

那不及一秒的瞬间，赵橙心脑海里一片空白，可预想中的飞速坠落和剧烈风响并没有传来。

她依然踏踏实实地站在地上。

两只温暖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赵橙心睁开了眼睛，双目被冰凉的泪水刺痛，她望着眼前的人，皱起了眉。

“傻了？”耳边传来熟悉的低笑，入目是那张看似冷硬的面容。

他身姿挺拔，背对悬崖，两只大手稳稳地扶着她。

赵橙心愣了好一会，下一刻，嚎啕大哭。

“哇——”

燕钊傻了眼，忙用手背抹掉她脸上的泪。断了线的珠子流下来，擦也擦不完。他又伸出手来放在她背上，笨拙地拍拍。

“别哭了。”

一如当年。

不劝还好，一劝赵橙心哭得更厉害了，不管不顾地跌坐在地上，心里的委屈彻底决堤。

她好像没有办法停下来了，什么东西从心里急着要出来，化成泪夺眶而出。

燕钊忙蹲下来，拍着背继续给她顺气。

赵橙心一把抱住他，忍不住的抽泣：“你、你不准......跳......”

“好。”他略一点头，轻声安抚。

“你骗人......呜呜......”

燕钊苦笑一声，回抱住这个娇小的身躯，低低喃道：“对不起。”

他静静地听着她说话，她骂他，他就全盘接受。

赵橙心才像是劫后余生的那个一般，抽泣着说个不停，紧紧抱着他胳膊不松手，拼命找寻着安慰。

他懂，他都懂。

若跳下去的是你，我亦惊慌失措、奋不顾身。

他只是不擅长安慰人。

不知道回答什么，燕钊就轻轻“嗯”一声示意他一直在听，手上抚背的动作也渐渐熟练了。

过了好久，等赵橙心哭够了，或者说哭不动了，她才想起来要问：“你、你没有......跳？”

燕钊低低地笑：“跳了，不过不算深。我以紫金刀刺进石壁，还好，足够硬。”

石壁如陡立的利刃，光滑冰冷，因极低的温度而更加坚硬，可紫金刀是削铁如泥的紫金制成，最初就是用来开山的韧器，这才能将他挂在崖壁上。他赌了一把，没有赌输。

看着面前一双清澈的杏眼被主人哭得布满了血丝，燕钊默默将这些话吞下，藏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