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受礼结束，司无涯都没能从方才诡异的气氛中回神。

赐剑环节结束了，夜鸣朝也重新回到了他的御座上，面色如常，半分没看出方才那个露出那丝略有些脆弱神情的人是他。

表面不动声色跟随他的慕师姐向着各门派的掌门寒暄，手中紧握秋梦的指腹却在思绪中不时摩梭着那古纹剑身。

宴会前在前楼遇上的段玉清，怎么还没有出现，不应该是在此时么？！

连慕雅琴都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连连小声询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但他只是笑笑道自己没事，并没有说出他在之前遇到的事。

这一次，他，夜鸣朝也会收段玉清为徒吗？

万一那样呢，

司无涯不确定朝高台上那一副无聊之极，将手搭在扶手上撑着脑袋的夜鸣朝轻轻瞥过，

师尊，你在见到段玉清后，会有什么反应呢…..

等他不经意回头，却意外地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这才在身旁面露得体微笑与人交谈的慕雅琴耳边低声道：“慕师姐，我看见老熟人了，先去下。”

等不及慕雅琴的回答，他微笑着朝那些人客套道：“诸位，晚辈还有点私事，先行告辞，望诸位莫怪。”说完便大步流星朝角落走去——

挤过那些上前打招呼的各个不认识的人，好不容易脱身了，可那抹青色却也跟丢了。司无涯左看右望，遍寻不见。

正此时，背后一道不寒而栗的视线令他背脊一凉；他蓦地转身望着——

在一根雕龙画凤的石柱边，一人身姿高大，背靠石柱，玄色发冠高高束起，额前碎发随风乱舞；隐藏在碎发下的眼眸微眯着。与他的目光一照面，那人半点没有偷窥被人发现的窘迫，只是举起手中的酒杯，唇角微勾一道诡异的笑。

杯中酒当着司无涯的目光一饮而尽，完了便转身离去。

他浑身一动不动，不是他不想，

而是动不了。

他百分之百敢确定，那个人——

不简单，不仅如此，对他还怀着很浓的杀意！

两人对上眼时，杀意化作无形之气将他牢牢戳中，司无涯想若不是会场这么多人，或者说若是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他早已尸骨无存了。

片刻，他轻轻蜷缩起发冷的手指，才重新将目光望去那石柱旁，而那个人早已不知所踪。

那个人，

给他的感觉很矛盾，

就像——

明明….是深不见的黑色，却在某个瞬间看起来像极了蔚蓝的海，平静的海面下蕴含着劲力，稍有不慎就被席卷进去，万劫不复。

愣愣地回到座上，他都在想着他是不是疯魔了。

“在想什么？”

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司无涯侧目凝视，看向一旁的夜鸣朝，却什么也没有说。于是夜鸣朝又重新开口，“今日是你的生辰，就不必守在为师这，想去玩就去吧。”

或许是因为周围的嘈杂多变的声音，或许是因今日是个好日子，或许是因他内心的想法，不然怎么解释他师尊今日为何这般温柔….

司无涯一言不发地凝望着夜鸣朝，似乎是想把这一幕的他刻在脑海中，他突然脱口而出，道：“师尊，谢谢您。”

“托师尊的福，我今日真的很开心。”

这句话是他的真心想法。

绝无欺瞒。

就算将来夜鸣朝会收段玉清为徒，就算不再将他当作徒儿看。

夜鸣朝也是第一个教会了他许多事的师尊，也是第一个给他有了家的感觉。

所以这一声他是真心实意的。

司无涯看着夜鸣朝微愣的表情，眼眸中似乎有他看不透的东西。而他只是扬起笑涡，朝他师尊郑重地行了一礼，便转身。

所以，趁现在，他能坦诚相待的时候，他要将话说出口。

因为，今后他可能不再会有此刻真心流露的机会了。

为了活命，

他不得不如此。

“师尊，走了。”

轻飘飘地一声低语，伴随着离开的步伐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