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忽然退位，令人惊讶，但并没有激起多大风浪。

毕竟德瓦平原大部分贵族领主都忠于阿德尔城的公爵一家，而不是国王陛下。

约恩和洛德，几乎肉眼可见的安静了下来。重新恢复了刚见到他们时候的那副悠闲样子。除了约恩每天早上对夏恩的例行操练，没有什么不同。

实际上，整个哨卡木堡里，真正会受到影响的，也不过就是税吏克里特和夏恩两人。

克里特的职位是罗贝尔六世给的。而夏恩，作为未来的红龙骑士团成员，有点吃不准自己接下来的效忠对象应该是罗贝尔六世，还是马克三世，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但很快，税吏克里特就给她解了惑：“如果罗贝尔六世陛下发令，您当然应该遵守。但现在坐在王座上发令的，是马克三世陛下……”

罗贝尔六世多半没有机会再回到人们视线里了。名义上继续效忠他，也没什么大问题。反正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像夏恩这样的人，接下来，真实的效忠对象，其实是掌握了马克三世的那几个大贵族，公爵。

当然，最终还是马克三世。废柴家的忠诚义务是面对布列塔尼亚王室的。谁当国王谁就是废柴一家的君主，效忠对象。

除非有人废黜王室，否则理论上，只要王座上还有国王，就没有什么需要抉择的大问题。比如忠诚背叛之类。

夏恩这时候才懂了为什么古代权臣篡位，一定要先找个小皇帝或者废帝过渡一下。

原理很简单。

比如罗贝尔六世要是现在死于非命，或者那几位大公爵废掉马克三世自己登基，无论夏恩愿不愿意，她都必须立刻回到领地，整顿士兵，投奔某个忠于王事的大贵族麾下，北上勤王。

否则她不仅保不住自己的家业，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因为她的领地来自于王室的册封，她的继承权来自于她对王权的忠诚。

而如果现在这种情况。国王自己宣布退位，但王座上坐着的依然是他的合法继承人。

那么，夏恩就可以假装没看明白国王退位过程中间的猫腻，继续问心无愧的在瑞尔河边收尾，安安心心赚艾丽娅的钱。

大家都不是瞎子。不止夏恩一个人明白罗贝尔六世肯定不是自愿退位的。罗贝尔六世才四十岁，理论上正是年富力强，野心旺盛的时候。

退位给自己三岁的儿子？

但罗贝尔六世已经人心尽失了。不止夏恩，连税吏克里特，虽然认为新国王上来后，自己失去瑞尔河边的这个税吏职位只是迟早的事，也没有表现出多大愤懑。

北方战争给王国带来的伤害太大了。

整个王国的人都在倒霉，只有国王不需要付出代价。现在国王也倒霉了。老实说，大家都非常快乐。

虽然没有很明白的表达出来，但使者们离开后，哨卡的氛围都欢快了不少。甚至莫名其妙的，吃着饭，会有人忽然举起酒杯，提议为某位公爵的健康祝福。

那几位在御前亲耳听闻国王宣读退位诏书的公爵，都被轮流祝福了一遍。

夏恩身份尴尬，无法加入这种欢快的合奏中。只能安静的开始收尾。

瑞尔河中的冰面解冻了，意味着春天即将到来。

春天，气候温暖，适宜生存。平原上会长出更多的野菜，还有野鸡、兔子和鱼。

而春天是播种的季节。不管去年遭受了什么样的伤害，领主们依然会需要大量劳动力，给庄园和领地的土地播种。

简而言之，这些饥民现在回家，能够活得下去了。

夏恩算了算账，她需要再支出十万斤左右的粮食，就能遣散这些饥民。让他们回家去了。

一个冬天过去，这些人冻死了不少。因为营养不良，也饿死了不少。但大部分人，依然靠着营地里的一点火，夏恩千方百计拼凑出来的粮食，顽强的活了下来。

夏恩觉得自己足够向艾丽娅交差了。

哪怕约恩和洛德真的充满偏见，夏恩也认为自己无愧于心。何况，看样子，这两人对她在瑞尔河边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