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贺铮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的时候他还着实愣了一下，一时也说不出自己睡到这个时候是不是有故意的成分在——毕竟他确实不想看着那三个人离开。

他慢吞吞地起了床去冲了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微微有些发汗，便去把中央空调温度调低了些，然后一个人下了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手机里消息提示这会已经蹦到了999+，想来孟宁绪居功甚伟。贺铮把它放在一米之外的安全距离，仰靠在沙发上轻轻擦着头发，然后自我放空。

把自己想象成一条即将被真空包装的咸鱼。

放空放空放空。

他靠在沙发上努力把脑袋清空，然后突然看到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

时间似乎突然被调成了0.5倍速，他能看清楚每一片雪花飘落的轨迹，看他们倾覆于整个世界，沾落在这城市每个显得孤独寂寞的空荡楼顶。

贺铮头一次知道，原来繁荣如唐京这样的城市也能这么寂寞。

他扫描了一下记忆，努力回想着名为当下的去年实为对于他来说的十年前自己是怎么过的。

好像……

记得不太清楚。

仿佛那会北代宿舍停了暖气，他跑了三条街才找到一个开门的网吧。这种地方即便过年也不冷清，在那呆的光景这是年节里贺铮为数不多能感受到人气的时候。于是他在那一片人声嘈杂中选了一部一点也不好笑的喜剧电影，然后怀着自己仍在人间的幸福感睡着了。

后来回去的时候路上也下了雪，脚上那双鞋被浸湿了以后他拿了一个电热器去烤，结果最后把鞋面烤焦了。

还险些顺手把孟宁绪的小毯子燎了个洞。

但那个时候他不管一个人栖居在怎样的寒夜里裹着几床被子发抖，心中感受都是那样鲜活的、热烈的、诚挚的。

而不似像现在这样。

贺铮看着一片雪花飘落在窗上，然后伸出手指去触碰那绽放在指尖的冷意。

不管他向前看还是向后，都能直接看到尽头。

*

又过了一会他才驱散了内心那种颓败感，拿起被冷落已久的手机重归人间。

手机里十几个群都热闹成一团。

尤以Trail四人组为甚。

孟宁绪从中午到了家开始就在群里实况转播他家亲戚聚餐的现场，一大家子二十多口人聚在孟宁绪家的火锅店里，足拿四张桌子拼到了一起才勉强坐下。

相比喻嘉存家里倒是清静很多，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挑了一部经典的老片子投屏看，不断在观影过程中一心二用聊天的喻小合受到了老喻同志批评，最后被喻嘉存反手一个红包收买了个彻底，甚至帮宝贝儿子多剥了好几瓣柚子吃。

白谨南往年是发红包晒年夜饭的大户，这次却从头到尾一直在“哈哈哈哈哈哈”地敷衍来去，最后在孟宁绪质疑他这个人态度存在问题的时候，他反手发了一张他和女朋友十指紧扣的手部特写照片出来，孟宁绪这次十分果断地把白谨南踢出了群聊。

过了五分钟白谨南又被通过申请收容了回来，递上一个丧权辱国的红包。

他们三个聊得风生水起，倒是每隔几分钟都要@自己一下，这会倒没再打字，正开着视频。

*

贺铮点进去加入视频会话的时候孟宁绪正被他妹妹抠着鼻子眼睛在头顶扎小揪。

白谨南和喻嘉存的笑声从他进来开始就没断过，配上孟宁绪一片生无可恋的表情简直让人笑断气。此时扒在孟宁绪头上的小姑娘先一步看到了贺铮的脸，“呀”的惊叫了一声。

“孟宁瑶我数三声你给我松开……别以为你是女孩子我就不敢——”孟宁绪突然被松了手，有些惊讶看着自己妹妹飞扑出镜头的身影：“唉哟瑶女侠你怎么跑了啊？刚不还说要给我好看嘛——哦我知道了铮哥来了。”

贺铮忍俊不禁，孟宁绪揉着自己被抠疼的鼻子和眼睛，冲身后喊着：“不是能耐吗瑶女侠，怎么着还害羞啊！”

屏幕里飞过一个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