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对此懵然不知。

邓贵妃人前对他百般呵护，人后对他非打即骂，他也不敢告状，因为身边所有人都是邓贵妃的。

有时候邓贵妃甚至一连三天都想不起来给他一顿饭吃。若有什么不顺心的事，邓贵妃便会叫他跪在自己脚边，让人肆意折辱。

皇帝白天是基本上不踏足后宫的，晚上过来的时候，邓贵妃都会说他已经睡着了。

时不时地还会给他灌点安神的药物，令他沉睡。

灯影朦胧，邓贵妃又让人给他化了妆，乍一看过去，小小的孩童粉妆玉琢，皇帝越发安心。

养了他没多久，邓贵妃再次有孕，这一次却闹出了一桩丑闻。

邓贵妃因此心情极为恶劣，对他也就更加不好了。

朱子瞻说到这里，提起袍子，挽起裤腿，亮给慕紫衣看脚踝处的伤疤，“这个是火箸烫的。冬日里，邓贵妃拨火盆里的炭……原本这种粗活儿不该她干的，可为了撒气，她把我叫过去伺候，一个不顺心就……”

那时候他才三岁。即便是早慧，也不懂得琢磨人心，痛得大哭大叫，邓贵妃状若癫狂，让人捏住了他的下巴，要给他喂炭。

还是邓贵妃身边的老嬷嬷拦了下来，——倒不是为他好，而是堂堂的皇子养在贵妃这里，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贵妃还要担责，毕竟当时他是皇帝唯一的儿子。

哪怕十几年过去了，那块疤痕依然清晰，慕紫衣看着，眼睛酸痛，忍不住咬住了下唇，“这世上怎会有这样恶毒的女人！”

朱子瞻苦笑了一下，“世人眼中，皇子金尊玉贵，但事实上，我吃过的苦，比你那位义妹小时候吃过的还要多的多。

“好在到了七岁，我该去念书了，才搬离了邓皇后宫中，——宫里原本是没有皇后的，元皇后薨逝之后，先帝一直没有再立后，本来邓贵妃闹出丑事是没有资格再立为皇后的。

“可是后来皇帝病了，一度垂危，邓贵妃亲尝汤药，听说以人肉做引便能痊愈，便割了自己手臂上一块肉下来。

“皇帝感念她一片真情，病愈之后便将她立为了皇后，而我这个养子，也顺理成章变成了皇后嫡子。

“后来即便是其他宫妃也诞下了皇子，我还是被立为了太子。

“我长大之后，邓贵妃便不再似从前那般对我，反而嘘寒问暖起来，她以为小孩子忘性大，却不知当年的事，便如烙印一般，于我，是终身难忘的。”

先帝驾崩，年仅十岁的朱子瞻继位，邓太后成了辅政太后，表面上自然是母慈子孝的，但实际上，权力欲极强的邓太后从掌权那一刻起，便没想过要归政。

“我原以为，她只有我一个儿子，不管怎样，都会护我周全的，”朱子瞻自嘲地笑了笑，“却原来，还是我太天真了！”

慕紫衣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你……”

朱子瞻把她手里已经冷掉的杯子拿过来，茶水倒掉，重新斟了一杯，“如今，我已经没什么瞒着你的了。跟着我自然是危险重重的，邓太后想要除掉我，给她的亲生儿子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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