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在许多时候，真是一件近乎日常的琐事。你买菜的路上，邂逅车轮下的一滩血，你拎着一堆肉食回来，看见邻居的一张讣告——在你行经的地方，人们竞相奔赴道路的尽头。你才发现，生命竟然确实薄如蝉翼。

这句话以前我没有当刑警的时候曾经仔细揣摩，但当了刑警之后我不得不承认它说的是对的。

生命有时候确实薄如蝉翼。

死亡，对于我们来说，其实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尤其是在见识过许多许多恶意谋杀与恶意杀人之后，这个在旁人眼中的文明世界，其实在我们眼中也不过只是人吃人而已。

或许这就是昨天晚上那尸体那么凄惨我们除了悲叹之外少有恐惧，但是却对老头刚才的一句话有些触动的原因吧。

“要是老头说的是真的呢？万一，他真能看到……”

猴子小心翼翼的说道，我瞥了他一眼，他便闭了嘴，旁边唐队长本来很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但是见我的脸色之后咽下了自己的这个意图。

“没有万一，如果有万一，杀人凶手是谁？是他吗的一个鬼？是将近十年前上吊而死的一个可怜女人？是一个十年前都不敢反抗，只敢结束自己生命的可怜灵魂？你们要告诉老子，这个可怜的女人在死亡十年之后，她又活了过来，然后化为了厉鬼，把她那禽兽不如的丈夫给杀了？你们要告诉我一个无辜而死的灵魂就此背上了杀人的罪孽？是不是这样？一报还一报，是不是很解气？”

“你们是不是要告诉我这个事实？”

我愤怒之下语气有些冲，猴子倒也罢了，他经常被我训，都习惯了，但是唐队长也乖乖的听我骂人，没有反驳。

“别，队长，我就是这么一说嘛，谁会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呢，我没这个意思！杀人的一定是罪犯，咱们一定要抓着他！”

猴子近乎哄孩子的语气，满怀歉意的说道。

“不是这么一说，就是一说都不行！我眼里容不了沙子，别人能这么说，这些村民能这么说，我理解他们！他们受教育的程度不高，再加上本身鄂伦春族人是游牧民族，有神秘主义的先祖崇拜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们的生活就是什么？一日复一日，没有狗屁的浪漫，就只有柴米油盐，家长里短，他们害怕，他们恐惧，他们感到无力，并且把很多东西归根于神秘主义，这是我能理解的！”

“可我们呢？我们是什么东西？我们是十几年的寒窗苦读，警校里面学习训练出来的。如果连我们都动摇了，那谁来破案？以后每个人想杀人之前先弄点鬼怪乱神的东西，就能免除法律惩处了？你知道不知道你身上这件警服意味着什么？”

我气呼呼的说道，虽然知道猴子本意没有那么严重，但是上山的这一点时间里确实是遇到了很多诡异的事情，让我自己都差一点点动摇了。

我这话不仅仅是骂猴子，更是在骂我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放心吧队长。”

猴子少有的严肃起来，给我敬了个礼，虽然我们没穿制服，不过庄严感倒是出来了。

“何队长，你是这个。”

唐队长伸出了大拇指。

警察也是人，不是警察得严肃，得庄严。

是必须严肃，是必须庄严，是必须坚定。

正在这个时候，里面传来了一声很轻很轻的突的声音，乍一听起来很像是老头犯病了把什么东西丢到了床下。

不过我耳朵差点竖了起来，俩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我一下子就冲进了屋子里，随后就看到了让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被子仍然盖着，厚厚的被子仍然能凸显出被子下面那具瘦弱的躯体的轮廓。

只是被子不再逐渐起伏了。

从被子和床单的夹缝中，殷红之中带着一点点的黑色，一点点罪恶的黑。

那是血，被单之下渗出了血。

我几乎是扑上去掀开被子的，老头瞪大眼睛瞳孔已经没有了神色，在他额头的最中间一个血洞端端的映在上面，还有那洞里面的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