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刚刚说到点子上，这时候甭管有的没的，先把他嘴里的话掏出来再说。

“说什么？”

“为什么杀她的室友？”

“这一点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她们在学校欺负我女儿，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理直气壮地说道。

“因为愧疚，死去的女儿和自己没关系，压根不是因为自己的那一句话而导致她死的，都是因为她们，因为她们在学校里欺负楼心月，所以楼心月才会干出这些事情，主要责任不在你，而在她们，有人死了，主要责任人也要死，这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说着说着，嘲讽的笑了出来。

“你，你凭什么说是这样子的！你别以为你能看透别人的人心！我压根就没有那么想过！”

他还在撑着最后一点点的界限。

是啊，他只是一个因为女儿死了，所以找别人报仇的父亲而已，何罪之有？就算是世俗上的罪责，但是别人也都会宽恕他的，不是吗？他干脆的住在自己构建出来的场景里面，扮演一个为了复仇而出卖灵魂的男人，扮演一个失去爱女而疯狂的疯子，扮演着自己要扮演的角色，为的只是不让自己成为魔鬼，成为杀死自己女儿的元凶。

“你的女儿是女儿，别人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因为你犯下的错，就要为了让你更加心安理得，而用农药毒害死别人的女儿？这是哪里来的狗屁歪理？”

我想到这里已经忍不住开口骂了起来。

“你，你放屁，她们是罪有应得！”

“她们那叫罪不至死！”

我捏紧了拳头。

“你！”他瞪着我看了两下，立刻松弛了下去，头发也耷拉起来，有声无力的说到：“就是这样，可我没办法啊，我一闭上眼睛，就想到她不在了，她不在了，不做点什么的话，我活不下去的。”

我想说不如你以死谢罪吧，但是喉咙上下动了动，没说出口。

“就这些了？为什么身上要带着耳机？”这几乎和问你身后有没有别人一样了。

“那只是我用来给自己安心的道具而已，戴在耳朵上，什么也不放，但会安心。”

他开始逐渐恢复平静。

差不多了，想从他这里得到的也都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交给警方来搜集证据了，我背着他走出去，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顿足住，沉默了三秒钟之后，说到：“她……”

他没说话。

“她知道你是你，楼红军。”

我说到，不去看背后那死寂一样凝结成冰霜的沉默，将门推开走了出去，全流萤跟在我身后走了出来。

门刚刚关住，就听到山呼海啸一般的哭声。

不是为了哭出声而哭出声，也不是因为嚎啕大哭不够惨烈，只是因为想哭。

我希望这世上永远如此。

全流萤看着我，眼神中有一片刻的迷惑，问道：“她真知道？”“知道。”我就好像那种不知道自己说出的是多么让人心碎的话一样，几乎是笃定的说到。

“怎么会……”

她也觉得不可能。“她早就知道了吧……我告诉你，一个女孩就算是在寂寞，也不会向一个没见过两次面的人说那么多的，说的有些太多了，甚至有些朋友间不会谈的事情也会说，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看看聊天记录吧，俩人的交流几乎是楼心月主导着的，而他只是在应和而已。”

“而且，注意看，楼心月还说了很多关于自己家庭，自己母亲的话，而且还是那种如同报备一样的说辞，你会和朋友聊起自己的母亲吗？而且还是那种没什么意思的，不携带情绪的，单纯只是讲，有母亲这个人，噢，完了，你会说这种吗？”

全流萤摇了摇头。

看来即使是以她都不会这样，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何况，一般人不会把自己得病这件事情告诉和自己聊天的人的，而且还是用这种堪称是求助的语气。”

“那……”

“不错，那是她人生最后一次求助了。”我不忍心说出这句残忍到用刀子刮我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