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精雅的修道庭院已给装饰成红火的婚礼场子。蓦然，晨钟暮鼓敲响了，是为欢锣庆鼓；梵香净烛点燃了，是为欢烟爱火。

包括方丈在内的一个个和尚都得充作新郎的家人新娘的眷属，与王不换的死士李猪儿的甲士混处合坐，酒须喝，肉得吃，不然军棍伺候屁股，乃至砍刀发送脑袋，正如王不换让小骈枝有言在先宣布的那样。

李猪儿是最后抵达的，据说赖在藏经洞不肯出来，最终是给他自家的两个副将架来的。是的，新郎之一的他尚未喝上自家的喜酒，已经醺然醉了，真不知是烦忧使然主动喝成的，还是王不换之流别有用心灌醉的。

喝多了喝深了自然难免说胡话，但他不胡吃，吃的总是自家猎得的鸟肉，手里撕肉，嘴里说话：“恰才猪儿问过此庙的方丈了，问吃啥补啥，吃鸟补鸟，可还有些依据，他老人家摇头轻声说：纯属胡说，不可轻信。但我就是亲信。”

众人笑，看着垂头在一边的方丈，方丈说：“老衲只得说实话。”

李猪儿大笑，又说起胡话来：“对了各位，当时我还曾问他：你有鸟儿参禅打坐不用，与我没鸟儿想用不能用，其间可有相似处？他老人倒回答得妙：都是不用之用。”

众人不明白，愣着了，但黄幡绰却说：“老禅师的意思是，但凡人，能用的不能用的，最终都归于不能用，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众人方才明白了几分，笑将起来。

吃到高兴处或者说想到伤心处，李猪儿忽然问出一句糊涂话，引得众人发噱而已：“对了，不是有鹤肉吃么？为何却不见端上来？”

“主将，你老人家没有射得仙鹤，哪来的鹤肉吃？”

他的副将回答说。

“我且问你，郭果毅，这里是啥庙？”

“奉鹤寺啊。”

“明明焚了鹤，敢说没鹤肉吃？！”李猪儿明明白白解释道，“快拿来鹤肉来，不然我杀你，把你的肉当成鹤肉吃！”

众人见李猪儿说得真切，担心他动武伤人，但那个叫郭果毅的副将，倒也特能含糊其事，竟然随便戳了块鸟肉，当成鹤肉，生生塞进李猪儿嘴里。

李猪儿嘴巴蠕动着说：“好吃，大为好吃，到底是焚鹤烹制而的，不是寻常的鸟肉能比拟的！”

说起李猪儿的部下，不能不说他的人马当然不可能全部到场。那可是足足一千个男人，且都是甲士，若都来参加婚宴，难说不出事儿。因此，只能来十个左右，两个副将，十个百夫长。

主将阵中娶妻战时成亲，本该由部下把皇帝的赏银和平时打劫来的宝物当作贺喜之礼奉献一二，结果反倒是主将拿出自家的东西，赏赐给部下。

但这个赏赐不是李猪儿完成的，他醉酒了，站立不稳，不可能想得到做这么细致的活儿。自然，是王不换赏赐给的，代表的是李猪儿，说：“细致计较起来，我是你们主将的兄长，而今日又是他的大喜日子，身为兄长的我，自然要对各位好兄弟意思意思。”

说罢，让站在外头的小骈枝和老张头将东西拿进来。

是装在一只只银盒里的两样东西，眼尖的人趁李猪儿部下笑纳了打开之际，瞧见一样是亮闪闪的珠宝，另一样是小小的一包东西，装在皮纸里。

“去尘兄，”看到这里，宝卷凑着去尘的耳朵说，“再度给你说对了，果然王不换收买李猪儿部下军心呢。”

去尘说：“可怜的猪儿，一点不知情，给老奸巨滑的王不换轻易废除了武功。”

“一个没有鸟儿的主将何苦成亲，因为成亲而丢失了部下，最终没了小头之后又将丢失大头。”说这话的是封驭。

宝卷说：“这是显而易见的。”

去尘没接茬，又在留神那些副将和百夫长的反应。

反应不用说，是对王不换言听计从，似乎马上变成他的部下了。明证就是，当赏赐过去半个时辰，王不换装着用刀子割肉吃，却故意失手落了刀子，拿起来又嫌它脏污，放弃吃肉之际，李猪儿的副将郭果毅和百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