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步茫茫迷雾，幽深邃远，未知前路，未知后途。

“尔为何人？焉在此处？”

迷雾之中，一个凄厉的声音叫喊着。

涔涔冷汗从叶蓁真额前冒出，叶蓁真抓紧了袖口，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是哪？她怎么可能来到这种地方？

“尔为何人？焉在此处？”那声音见叶蓁真毫无反应，便又喊了一遍。

一瞬间的慌乱过去，本能的冷静从容如潮水一般涌入她的四肢百骸，她怦怦乱跳的心渐渐平复下来，轻声道：“民女……民女庆国侯府养女，叶蓁真。”

不过声音还是微微颤抖着。

她确实有些恐惧了，未知的恐惧比起现实中知根知底的恐惧来源强盛得多。

“叶蓁真。”那声音将她的名字重复了一遍，转而变得异常冷淡，“不，你不是叶蓁真。你也不是……庆国侯府的养女。”

这声音的声线略微模糊，辨不清是男是女。声音从久远年代穿透时空而来，颇为奇异，让人隐隐心生无法对它说谎的念头。

叶蓁真吃了一惊，不动声色地问道：“阁下何必装神弄鬼？阁下夤夜来找我一个女子，于情于理俱是不合。”

那声音淡淡一笑：“夤夜？你可知日就是夜，夜就是日，日夜一体，本是混沌，同源而生，却兄弟阋墙，才有如今的分庭抗礼。待到吞噬之日，便是重新归为混沌，那时才是分明。”

这席话听得叶蓁真恍恍惚惚，虽然她听不懂那人想表达什么，不过还是问了一句：“阁下言者何意？想来阁下本意不是对我说这些的。”

“那好。”那声音似乎轻笑了一声，旋即道，“听说你被选为公主伴读，不日便要入宫了。”

为公主选伴读之事京城人尽皆知，谁家的贵女被选中了也不是秘密，叶蓁真好不吃惊，轻轻点了点头：“阁下所言不错。”

“你真的想去做公主伴读么？”

叶蓁真怔了怔，记起楚老夫人的话：“自然。”

话未落音，叶蓁真眼前突然出现一团黑雾，黑雾散尽，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背对着她，那身影看上去纤纤巧巧，像是个女子，不过这人的语气中透着无尽的决绝清寒，甚至还有不像一个女子应该有的残忍。

“叶蓁真，你真的觉得庆国侯府留着你，对你有好处？”

“叶蓁真，你觉得这个公主伴读真能护佑得你一生安宁？”

“叶蓁真，你真的知道你是谁么？”

***

丞相府中，林听澜猛然惊醒，坐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满是冷汗，中衣紧紧贴在身上，一双明亮的眸子在月光下更是亮得吓人，其中满是惊惧。

云翳听见了林听澜的动静，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爷可是又梦魇了？要不要明儿进宫禀了皇上，请个好太医来给爷看看，爷要是梦魇一天两天也没事，可这都快半个月了。”

林听澜把骨节鲜明的手按在胸口，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心脏跳得仿佛马上就要冲出喉咙一样。他勉强平复了一下心绪，道：“云翳，不用忙了。你把我惯常的药拿过来。”

云翳犹疑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动，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爷，孙太医叮嘱过的，这药可不能多吃。爷可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林听澜嘴唇颤抖了一下，遏制住了自己想要命令云翳把药拿过来的冲动，转而摆了摆手，叹道：“罢了，你退下吧。我想静静。”

“爷想静静？”

林听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下去吧，我一个人就行了。”

云翳怔了怔，他几乎从来都与林听澜寸步不离，何曾听过自家爷结交什么名字叫做“静静”的姑娘？莫不是自己离开林听澜去跟踪魏洵的那几天认识的？这便让他为难了，这黑灯瞎火的，他上哪去找“静静”？可看林听澜这样子，他也只能退下，林听澜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林听澜说一，底下人不能往二走，不然他就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个脑袋了。

待云翳离开房间之后，林听澜站起身来，扶着墙走了几步，长长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