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熙清澈如水的目光凝视着他，水雾一点点凝聚，却没有汇聚成脆弱和眼泪，她嘴角轻轻抿出一抹浅浅的笑，哑声道：“他的确不是抛弃我，他只是不要我，也不要他自己的孩子。”

清晨的薄暮中，那小女人清丽的小脸上有着凄惨的绝望。

轻轻吸一口气，她压抑着胸腔里的剧痛和脸色的苍白，缓缓拿过他手中的纸页，看着那一份他们曾经亲手签下的协议，唇瓣颤抖道：“我要在哪里签字？这里吗？”

穆清言看到她握着笔的手指都是苍白的，在微微颤抖，他深深蹙眉，放低了声音，握住她的手：“熙熙！等等！”

她的力气空前得大，很倔强，尖锐的笔尖快要将纸页都划破。

穆清言很担心她现在的情况，虽然秦奕杨的确亲口交代过他来完成这件事，可他同样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他那么爱她却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对他完全失去信任到现在爱他爱得这么深需要多大的勇气？他舍得吗？忍心吗！

“熙熙……”穆清言缓和着她的力道，却感觉到她浑身都颤抖起来，眼眸里的微光被长长的睫毛掩盖着，不知道她到底承载了多大的痛苦。

“穆清言……为什么？”她问道。

眼前的男人身体一僵。

她苍白的手指紧紧攥住那一张纸页，攥成了一团，浑身颤抖得不成样子。

“穆清言，你告诉我为什么？”她猛然激动起来，疯了一般哭喊着将整个餐桌都掀翻在地！还盛着半碗粥的碗摔碎在地板上，满是碎渣。

“熙熙！”穆清言脸色彻底变了，惊得倒退了一步，却又赶快上前将她拉开，不让她触碰到那些碎渣。

他心脏怦怦跳着，眼看着这个小女人踉跄一下靠在了墙上，心里一阵抽痛！

“熙熙，你不要这样……”穆清言压抑着声音里动容，松开她的胳膊尽量不用手触碰到她的身体，凝视着她的眼睛道，“我的确不知道你和Vinson之间发生过什么，只是那时，的确是Vinson不肯放你离开秦宅，现在也的确是他自己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决定即刻回国……如果我知道为什么，我一定会告诉你。”

他声音清冽，字字都清晰。

整个房间都沁出凉意，冷，很冷很冷，林熙熙双手发麻，颤抖着抱住自己，贴着墙壁坐了下来。泪水打湿了睫毛，她浑身都冷得彻骨。

秦奕杨亲手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那个高深莫测的男人，用这样冰冷而猝不及防的方式，扼杀了他们的婚姻和爱情。

就在几个小时前，在宴会的化妆间里，他侵占着她，迷惑着她的意识，听着她傻傻地说爱他，说要随便跟着他去哪里。可是几小时以后，她透过高清的屏幕看到他精神奕奕，高大挺拔的身影，看着他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冷笑。

他优雅地说，不过一场游戏，玩过了自然就算了。

算了……

冰凉的手指触摸到自己的额头，她捂住自己的脸，纤弱的身体蜷缩在了一起。

“熙熙……”穆清言试着叫了一声，踩着碎瓷渣走过去，缓缓蹲下了身来查看她的样子。

“别看我……”沙哑的声音从她哽咽的喉咙里发出，她的脸偏向一边，凝视着晨曦渐渐变得耀眼的窗外，一只手紧紧护着自己的。

请不要看这样狼狈的我。

巴掌大的小脸上泛着苍白，已不再流泪，只是眸子里依旧沉淀着绝望的清冷。

他最终，还是冷漠地转身离去，不看她，不想她，不给她半句的解释。

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律师走进来，生疏地对她说，林小姐，请在协议上签字，恭喜你，你可以离开这个你一直都想要摆脱的男人了。

你终于可以离开他了。

林熙熙扶着墙站起来。

穆清言一惊，赶快伸手扶她，她没有拒绝，只是神情愈发漠然。

“协议还有吗？”林熙熙沙哑地问了一句。

穆清言蹙眉，在确定她没事之后缓缓转身走回去，从公文包里再次拿出来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