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历代观主，除了奉贞元君，薛老夫人每一任都是见过的。从前白云观收入丰厚，深得附近村民的爱戴，就没有一任观主像妙言这般寒酸狼狈的。

还记得十多年前的观主常定，身上最普通的道袍都是绣满了细密的暗纹，一件便需绣娘数月才能绣好，价值数两白银。虽是修道之人，常定最爱黄金饰物，不少人都见到过她偶然抬手，便露出了手腕上黄灿灿沉甸甸的赤金手镯。

眼前的妙言，两色拼接的麻布中衣裤，灰色的部分已经发白，洗得干干净净，难得是穿着它的妙言，抱着棉袍神色自若，并无半分羞惭之色。

“老夫人？”妙言看到薛老夫人看着自己一直不说话，忍不住疑惑地叫了她一声。

“哎！”薛老夫人收回思绪，叹了一口气道：“年纪大了，就分外啰嗦，拉着你絮叨了许久，难为你了。”

妙言其实看到这个时代的暖房兴致很高，真诚地道：“老夫人的瓜果种的这般好，妙言好生敬佩，能得老夫人指点一二，妙言求之不得呢。”

薛老夫人笑了笑，问：“你今日来见我做什么？”

妙言神色肃穆起来，将手中的棉袍暂时放到一处瓜架上，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道：“老夫人为白云观捐献了千两功德，妙言特来致谢！”

薛老夫人听到妙言说前来致谢，也不客气受了妙言的礼。

妙言本来以为薛老夫人有话要说，谁知道她却拿了一把小剪刀开始耐心的修剪面前太过茂密的南瓜花蕾。

薛老夫人全神贯注地干活，并没有开口让自己离开的意思，妙言只得接过仆妇手中的小簸箕，将薛老夫人剪下的花蕾一一收入簸箕之中。

“我第一次去白云观的时候，是刚成亲的时候。还记得那时是夏末，观里后院有一片小竹林，坐在林中喝茶，入眼处翠竹青青，凉爽非常，如今竹林还在么？”薛老夫人忽然开口问道。

那是五十年多年前的事情了，妙言立刻回话道：“十二年前一场大火，竹林大多被烧毁了。”

看薛老夫人露出失望的神色，妙言补充道：“后来又长了一片竹子出来，只是比较杂乱。”

“哦，如今那些竹子怎么样了？”薛老夫人追问道。

“前年我们砍了一些做成扫帚拿去镇上卖，卖得很不好，去年春日重整后院的时候，就通通砍掉烧了。”妙言如实回答。

“……”薛老夫人手里的剪刀一顿，回头看着妙言，不可置信地道：“做扫帚？那是湘妃竹！”

妙言看薛老夫人的神色很是惋惜，当下羞愧地道：“我不识货，以为是野竹，都连根拔掉了。”

“后院那棵梅树呢？”薛老夫人又问。

“那棵梅树很是瘆人，挖了！”妙言理直气壮。

“那是玄音道长从京城移种过来的名种，据说价值千金！”薛老夫人斜眼看了妙言一眼，淡淡地道。

看妙言面皮一抽，薛老夫人补充道：“那片湘妃竹价值先不说，当时静宜仙师花费了二十多年，才成了气候。”

无视妙言头上开始冒出的汗珠，薛老夫人继续问道：“后院那一方荷塘呢？”

妙言苦笑道：“荷塘早干枯了，去年修整后院，我填了不少后院整出了来的断砖碎瓦，如今填平了。”

“填得好啊！”薛老夫人意外的点头赞同道：“常定当初花费百金购置荷花，偏要种在高山荷塘之中，在我看来简直就是荒唐！填得好！”

薛老夫人虽然称赞，妙言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她满脑子只想花费百金几个字。百金等于千两，就为了种荷花，又不能吃又不能卖钱，常定还真是败家。这么算来，自己可算是白云观最穷的观主了。

“后院的那棵银杏树……”薛老夫人刚一开口，妙言赶紧道：“还在！还在！那银杏树我没舍得挖！”

“为什么没舍得？”薛老夫人语气平静。

“那树长得可真好，树干又直，树形又美，到了秋天，一树黄灿灿的，美得实在让人心颤，既仙姿神韵又铮铮铁骨，挖了可实在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