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裴小六天不亮便被杨叔送去私塾了，杨叔回来时已亮了天，院中积水池塘倒映着万里晴空，屋瓦青石路被洗刷了一遍，梅树抽的绿亮得灼眼。

越奚在夜里又变回了小猫，不知何时爬上了他的胸膛，正趴在那里打着小呼噜。

裴旻坐起来，趴在胸口的小猫顺势就滑到了腰间，不过也没醒，睡梦里伸出前爪无意识地在自己小腹哪里不停踩，他昨天顺便问了小安子，这叫踩奶。

他捧起猫在头上落下一吻，毛毛比之前长些了，尤其是尾巴，个头却还只有他巴掌大，身上散这一点点栀子香，若不深嗅，裴旻也察觉不到。

这回越奚维持人形的时间比上回短了许多，裴旻原以为是和自己信香的释放有关系，但昨天的情况又推翻了他之前的推测，现在也只能肯定绝对和他的信香有关，只是一日找不到中间的关系，裴旻就一日不放心，眼下越奚不可能一直被自己藏在梅园里，他也舍不得一直关着他。

他必须为越奚重回阳光下做好一切准备。

裴旻没把越奚叫起来，把他放回枕头上继续睡，自己出去收拾完，杨叔正好提着两人一猫的饭食过来。

“爷是要去哪里？”杨叔晓得裴旻今日休沐，且今日也无人递名帖来拜访，照着以往，裴旻连头发也不会梳的，今日还戴了冠，便是要出门的意思，“需要我跟着一道么？”

“去替我租匹马。”裴旻说，“找贵的租，跑得快些。”

杨叔晓得这是不用自己跟了，说：“要不租一辆马车罢，夫人坐得舒服些。”

“不用，只要一匹就够。”裴旻说，“夫人这几日有事，要离开东都一阵，天亮前便已经走了。”

杨叔：“……”

总觉得夫人似乎老爱往外跑，杨叔心想，看来相爷的魅力还够不到让夫人愿意留在家里。

有点愁。

越奚是被颠醒的，同样的感觉前几天刚经历过一次，只是这次更颠一些，风吹了他满面，想伸手拉起被子蒙住脑袋，发现自己不仅被困住了四肢，触感还带着绒。

好吧，越奚打了一个哈欠，这是又变回去了。

裴旻感受到怀里猫的动静，隔着衣服揉了一把越奚的小肚皮：“殿下醒了？”

越奚懒懒的喵了一声，算是回应他。

“护国寺离东都二十里。”裴旻抬鞭策马，过后从腰带上系着的锦袋里取出一条小鱼干塞过去，“还要赶着夜里之前回去，殿下可别掉出来了。”

越奚抬头飞快叼走了鱼干，几下便吃光了，只是鱼干吃多了会想喝水，但要赶路，不怎么方便，他吃完了这条，便乖乖窝回了裴旻的怀里。

不到中午，一人一猫便到了护国寺。

护国寺离东都虽远，但还是有不少城内百姓前来上香。寺外设了驿站，方便往来的人寄存车马，从驿站到寺里，便只能步行过去，哪怕是皇帝来了，也得守着规矩。

裴旻在驿站领牌存了马，把越奚从衣服里捞出来抱在怀里，路旁参天的梧桐伸展着枝丫，沿路都是绿荫，微风吹出沙沙响和脚步人声和鸣，寺院檀香和行人同游，阳光透过叶与叶之间的缝隙洒下，仿佛西天诸佛在前铺就了一条光路。

越奚的目光在路上一个又一个的行人身上短暂停留，追着他们身上的光点不停眨眼，猫对一切都带着好奇心，拒绝不了这些东西，裴旻每回见他这样都觉得心里很暖，脸上带笑，惹得路人频频侧目。

古刹钟声从亘古传来，裴旻进了正殿，小沙弥见到他后惊讶了一下，双手合十向他行礼：“左相安好，住持在后院诵经殿中等您多时了。”

裴旻说：“你认得我？”

小沙弥摇头，他和裴小六年纪相仿，但却丝毫不畏惧裴旻，说：“住持一早便吩咐了，若是有一戴着猫、英俊周正的贵人前来，便是左相了，吩咐我们不论谁碰上您，就将您带到诵经殿里。”

越奚喵了一声，好家伙，玄一大师瞧着那般不靠谱，没想到真有两把刷子。

裴旻听了小沙弥的话，倒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