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　　梨生艰难地睁开眼睛，嗓子被烟熏了，又干又痛，发不出声音来。　　她听见桃华在奔走相告她醒来的消息，屋子里的人影模模糊糊，都晃动着，好像光影。　　她动了动手指，手被人握着。　　沈延元一句话也不说，就只看着她。梨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瞬间觉得，哦，自己还活着呢。　　梨生说不出话，也只能看着他。　　这样好像又回到那个观水寺的小哑巴一般，不言不语的，但是一见他就笑。　　梨生的手指动动，在他的手心里一笔一划“我、没、事。”　　沈延元把她的手握起来，回复她说“我不认为你没事。”　　他的声音哑哑的。梨生不知道他是累了，还是也不小心呛进了烟去。　　桃华在转了一圈后又回到梨生的床前，一张小脸梨花带雨。　　“小姐，您可算是醒了，您睡了整整三日了。”　　梨生嗓子疼，只能冲她眨眨眼。　　桃华看着床前的沈延元。梨生睡了多久他就守了有多久，一动不动像尊寺里塑的神佛。　　他守着他的信仰。　　子规见到梨生醒了也是高兴，支了桃华一个眼色，她会了意小心翼翼问沈延元“将军可要去休息会儿，梨生小姐这里交给我就好。”　　沈延元没说话。　　他不是不想睡觉，而是不敢睡觉。　　他害怕眼前的人睡了就不醒来了，像他的母亲一样。他害怕冰凉的体温，他害怕再也不回应。　　他害怕在自己做梦时，身边的人一步一步走远了。　　连“再见”也不说一声。　　沈延元到火场时满地的水渍，一地的雪水是凉的，而眼中的火又是热的。　　闲情院里的枯草枯树都被引燃了，连绵的火光好像要冲到天上去。院子里有乌鸦盘旋，也许是巢穴被毁了，一声一声好不凄厉。　　听人说，乌鸦叫是不祥的征兆。　　沈延元的步子慢了下来，他发现自己的腿有些颤。　　直到他看见了梨生，他的心里舒出一口气。　　她倒下的地方离门口很近，小厮来了现场便把她救了出来。　　她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有几道黑痕。她抱着那只叫寿喜的大黑狗，哪怕它的身子已经僵了。　　沈延元一直以为自己是冷血的人。直到那一刻，他没由来地心软。　　那是沈延元第三次抱梨生。　　好奇怪，每一次她都是不清醒的。　　他曾以为这样是最好的，他们之间可以没有牵连。而现在他忽然很想怀里的人醒过来，脸红着对他说，放我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想到自己的生活里会有他人的痕迹，但是他并不讨厌。　　沈延元守了她三日，他心里愧疚，总觉得又是因为他，她才会受伤。　　他为她祈愿快快醒来，为她舒展开紧皱的眉头。　　是不是又梦靥了，她看起来很难受。　　沈延元在心里一声又一声地叫她的名字，祈愿她能快快醒来。　　他的手串更是在第二日的时候断掉了，因为数的次数太多，线都抽了丝。　　梨生见沈延元没动静，又在她手心里写字“去吧”。　　他看起来真的很累，就算是将军，也禁不住这么熬。　　沈延元听了她的话，留下一句“照顾好她，我一会儿再过来”，和子规出了门。 　　屋子里只留下桃华和大夫。大夫在看了梨生的情况，又让她喝了副药后离开了。　　现在房间里只剩桃华。　　小丫头为梨生遭遇火事也是内疚，好一阵道歉。　　梨生喝过了药能说点单字，轻声说了句“不是你的错”。　　“若我一直陪着小姐，哪里能轮到竹华伺候您也不至于遭这样的罪。”　　“竹华她怎么了”　　桃华一脸复杂“闲情院走水，您又在现场，便有人问您为何会去那里。”　　“本来还有嘴碎的，说您是想转转小将军从前生活过的地方故意去的，寿喜也是您要看的，火盆也是您差了竹华端的。”　　“还真就把事情全扣在您身上了。”　　梨生润了润干燥的嘴唇，不解地问“这和竹华有什么关系”　　桃华又说“出了这样的传闻，自然是要去问竹华的，毕竟她和您待在一起。只是”　　“只是什么”　　桃华犹豫一会儿压低声音“竹华疯了。”　　“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