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日后，风雪再大，其外已是寒冰三尺。

一碗稀粥，半勺臭酱下肚后，丑虎舔着嘴意犹未尽。

此人身材壮硕，然面相凶恶，其鼻塌而嘴裂，目凶而耳薄，体毛浓密，腮肉发达，宛若脱毛猿猴。

桃评价其面若粪土，倒是恰如其是。

他身边围着六七人，均是他同乡，那个身高九尺，瘦如竹篙的人叫做樵夫，是他们中年龄最大的，性情憨厚，略有痴傻，夺他之食恐怕会生痴事；那个精瘦小个，身材灵活的叫做乌豺，只是他吃食极快，碗中已是空空如也。还有其他人，被称作彘，牡，鼍，雉。

龙泽乡为未开化之民地，只有名没有姓。其男子多以飞禽走兽之名呼之，俊杰者，两字，能力平平者，如有大功，弱冠后可请求再加一字；其女子多以英芳兰草之名呼之，没有讲究。

但是，狮牙在此，他不敢造次。

闷闷不乐，他开口说道，其声音嘶哑，浑浊难懂，“食不饱，衣不暖，吾二三子家已经破，族已完，无人送吾钱粮，无人知我衣短。其苦役艰辛，日夜劳作而不得休，劳其肺而伤其疲。如此，二三月之后，吾等柴骨便就落入野狗秃鹫之肚，粪于异国他乡之土”

狮牙听闻，将手中碗半清汤端给丑虎，说道，“此份于你”

丑虎却一把推就，“吾不能食你，家谚云，食不可乱秩，步不可乱伍，吾丑虎就算饥饿难忍也不可夺你之食。”

樵夫听闻，“虎不食吾食，牙大，请予我”

丑虎大怒，“牙大予我，我不食，汝等怎敢造次，汝食一口，乃夫揍汝如哀哭老狗”

樵夫听闻，遂畏手畏脚，目光忧郁，心中畏惧。

狮牙将半碗清汤放在石凹处，叹息，说道。

“汝等尊称我为牙大，牙大，头领也。然狼之头领，善捕麋羊，辨方向以避祸凶；狮之头领，巡其土，驱犀象以卫妻子；人之头领，能卜卦能正是非，守一地耕种以得种族生息。而吾既不能驱犀象，亦不能避祸凶，亦不能寻一地供汝等生息。汝等尊我，我心惭愧，汝等弃我，我心亦如刀割。然吾二三子生于一处，定当葬于一穴。我狮牙在此发誓，我一日不死，定要保我等二三子一日平安。”

狮牙也是有感而发，即使他前世只会背日初出大于车盖，及日中如探汤，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到今天窮言诘句随口而出。

身在其中，亦入其俗。

前世已经泯然众人，这世绝对不能再活的平平庸庸。即使没有所谓的金手指，我21世纪的灵魂，也要用这古世纪的身体做出非凡之事。

丑虎、樵夫、乌豺等人不知狮牙此时心中所想，他们虽以禽兽为名，然心底却是朴素乡民，皆感动地眼中有泪。

“嗟夫，泥丸粪土之地焉有志士”

众二三子背后传来一声哂笑，众人随声望去，一须发皆白老卒，躺在草灰之中，钵盂与食盆摆在一处，烂衣茅草覆盖其身。

丑虎正欲发作，却被狮牙拦住了。

俗话云，野有遗贤，即使是平庸之辈，此等境遇，一老卒主动与二三子交流，也是颇有益处。

狮牙多想了。

“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老卒眼微微抬了一下，那个叫做狮牙的野人询问他的名字，居然长拜下去，虽姿态不标准，但毕竟是华国礼仪，老卒十分受用。

“邙山一弃父也”

所谓弃父，是指儿女皆亡，兄族皆没之老翁。

“吾看侬虽是野人，却有教化之可能，侬却誓与两三禽兽同生共死，笑料我老卒门牙耳”

狮牙哂笑道， u“如此，汝就只管嘲笑吾等罢了”

“二三子，随我走”

丑虎，樵夫，乌豺众人转身就走，任凭老卒在身后呼扯。

“侬可知，何为教化”

狮牙不答。

“侬可知，何为王化”

狮牙不答。

“侬可知，何为知礼”

狮牙不答。

老卒在背后哈哈大笑，“禽兽乡民，粪土之墙难圬也”

狮牙站住，“那我就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