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面露难色。
村子很小, 大半人都受过盛惟景捐助，这位盛先生来了村子，昨天被叶招娣拉着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校长也早就有所耳闻。
盛惟景想起叶招娣昨天的话, 心知校长大抵也是受制于人, 他站了几秒, 思绪在坚持去还是放弃之间摇摆, 最后还是问：“怎么, 我不能去叶招娣家吗？”
“这……当然不是, ”校长又搓手，也不想得罪他, 迟疑片刻道：“我可以带您过去, 但是……那孩子, 确实性格有些问题，说话偏激，她说什么您别放心里。”
叶招娣小小一个人, 在村里没落下什么好评价，盛惟景在去的路上又问校长：“村长说叶招娣脑子烧坏了，是真的么。”
校长皱眉叹气, “这个……我只知道她被关在地窖冻伤, 后来高烧四十度, 其他的我不是很清楚。”
盛惟景没再问。
校长却又开口：“盛先生，我知道您是好人，但是这村子……这么久了, 有自己的规矩，叶招娣这样的孩子在这里不是个例，管不过来的, 而且她都上到初中，算是不错的了，不过是她性格比较极端会去找您而已，大多数孩子就忍气吞声就过去了，很多女孩年纪轻轻就被嫁出去……村民思想陈腐，很难沟通，您去她家看她，也未必就对她好。”
盛惟景心底升起不悦，面色倒还是温和，“你的意思，我不该去？”
校长还是重重叹息，“唉，是我多嘴，具体的您去看了就知道。”
盛惟景靠住车椅背，缓缓阖眼闭目养神，心里已经在骂人。
他最烦自己做事有人指指点点，这校长算个什么玩意，就连他捐过来的钱也不能落实到每个孩子身上，竟教起他做事来了。
叶招娣家距离学校不远，差不多十来分钟，车子在校长指领下减速，最后停在一个小巷子外。
村里停车没什么规矩，盛惟景下车，迎面一阵风扬起土，吹他一脸，他偏过脸皱起眉，已然生出几分后悔的心。
来看一下又能怎样，他很快就要走，最多也就能给她点钱，可这村子重男轻女的病光靠钱是治不了的。
开门的是叶招娣的母亲姚茹。
这女人盛惟景头天见过，抓走叶招娣的那个。
这次见面，姚茹在校长介绍下明显礼貌很多，一口一个盛先生，迎他们进主屋，还为他们倒了水端过来。
盛惟景不想浪费时间，礼貌地笑着问姚茹：“叶招娣在家吗？”
姚茹一愣，脸色有些僵硬，“您是不是气那死丫头头天找您闹事？我们已经收拾过她了，她嘴里就没一句话能信的。”
盛惟景耐心快耗尽，又问一遍：“她人呢？没上学，去哪里了？”
他的态度看起来还是温和的，但他的助理常昭在旁边都已经感觉到了他身上的低气压。
姚茹指了指院子里，“昨天罚她，关地窖了。”
盛惟景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光秃秃的院子一角，他看到个大井盖。
这些人家都有地窖，可以用来储菜，他盯着井盖看了一阵，“关进去多久了？”
“昨天关进去的，”姚茹也摸不准这人来到底什么意思，看一眼校长，又说了句：“小孩子不懂事，是要给些教训长点记性的。”
盛惟景回头看姚茹，语气很淡，“能让她出来吗？我和她说几句话。”
“这……”姚茹有些无措，叶招娣那张嘴，要是放出来了这会儿还不知道要说什么。
盛惟景将手里的杯子往旁边桌上一放，直接站起身朝着院子角落走过去。
姚茹有些慌了神，赶紧跟过去。
常昭和校长自然坐不住地起身往过去走。
井盖严实，旁边有个铁锹，盛惟景拿过来撬井盖。
姚茹急了，“哎，盛先生，我来，这个我……”
盛惟景撬开井盖，常昭帮忙彻底推开盖子，往底下看了一眼，黑洞洞一片，有潮湿阴冷腐朽的气息迎面扑来。
盛惟景喊了一声：“叶招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