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

三人坐在了群众接待室里。

灯光冷白，一片寂静。雪白的墙上“为人民服务”几个蓝色的字大而明显。

这是个很严肃的地方。

鹿冉和鹿庆国都没来过这个地方。

警察走进来，开始询问他们大致的情况。

他有些诧异地打量着他们，目光依次从沧桑颓废的中年男人、沉默安静的满身是伤的少女、面容桀骜冷淡的少年身上扫过。

在看到许迟时，他的眼神很明显地变了一变，他仔细看了许迟好几秒，然后才转过目光。目光中有掩不住的惊讶。

然后他开始询问。

问题无非是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复述一遍。

鹿冉清楚地回答了警察的问题，并且清晰地讲明了事情的经过

“是这样吗？”警察看向鹿庆国和许迟。

鹿庆国畏畏缩缩地回答是，许迟也点了点头。

鹿庆国跟许迟打了一场，又被抓到了派出所，酒已经醒了。没有了酒精的驱使，鹿庆国不过是个平凡又懦弱的中年男人。他受不了生活上的不如意，便借着酒精的由头将气撒在妻女身上。实际上，他这个人的本质是个无比懦弱无比可悲的人。

鹿庆国其实很胆小。

他从来没有进过派出所，生怕自己会坐牢。前一两个小时的那种强势毒打女儿的样子就像是个笑话，没有酒精的帮助，现在的他连身体都在抖。

鹿冉看向身边她所谓的父亲，鹿庆国头发油而凌乱，一脸颓废，嘴唇干裂。他的一边脸已经肿起，是被许迟踹的那一边。

许迟神色冷清地坐着，白色灯光投射在他精致的眉目间，他的长睫在眼睛，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他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满是刮伤的伤痕，看样子是打架时摔在地上在摩擦出来的。

他低垂着眼，整个人的状态像是游离在世界之外。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打人，你还是个当父亲的人吗！”警察听完鹿冉的陈述，脸色变得严肃，对着鹿庆国低声呵斥，“我告诉你，故意伤害罪是犯法的！”

鹿庆国被吓到：“是是是，我不对。我也是喝醉了酒，一时冲动才会打的她…………”

接着，鹿庆国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警官，那个……我想问一下故意伤害罪是怎么判的？”

许迟懒洋洋地抱起双臂，靠在椅子上，冷哼了一声。

那声冷哼在安静的室内分外明显。

警察看了一眼许迟，转过头来回答鹿庆国的问题，他说：“这得看你女儿追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那警察望向面容沉静的鹿冉，问道：“小姑娘，你想追究他的法律责任吗？”

鹿冉抬头，冷声回答：“我想。”

听到这句话，那位警察这才认真端详起鹿冉来。少女脸上的冷静和坚韧的神态是很少能在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中看见的。

鹿庆国连忙站了起来，声音都在抖：“鹿冉你可不能这样啊，我可是你爸爸啊！”

鹿冉冷笑一声，沉默。现在她就是他女儿了？那之前，又算什么呢？

鹿庆国是真真切切被吓到了。他觉得鹿冉的那样子像是下了决心要追究他的过错。

鹿冉静静看着面前这个庸碌的中年男人。这个欺软怕硬，只敢窝里横的，她的，父亲。

“我错了……鹿冉……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我不打了行不行？我保证！保证不再打你！”

鹿冉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

鹿庆国神色慌乱，眼角竟然还仓皇流出了几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