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猛地大亮，小屋焕然一新。

君九再次转头看去，只见原处哪里还有什么邋遢的糟老头，只有一位淡漠出尘的青衣公子罢了

他如玉般的手指修长，儒雅又清贵，动作不紧不慢，将一壶茶置于炉火上，等煮沸后，再将其过滤，如此反复几次，最后灌入白玉盏中，七分满。

“茶已备上，道友何不坐下一叙。”

君九见状，利落地一掀衣袍下摆，坐于对面的蒲团上，月白的衣袂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她随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瓷白的指节在白玉盏的衬托下漂亮至极。

“好茶”

“道友喜欢，贫道可以送你一些”

男子眉目温和地看着君九，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

“那墨兮便在此多谢天机道人了”

君九勾唇，也不推辞，笑容和善而明艳。

“不过墨兮有一惑，还望道人能够替我解惑”

话音落地，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炉上茶水沸腾的声音

良久，一声复杂的叹息声在屋内响起。

天机看向对面的君九，笑着问道“道友认为，道是什么”

君九一愣，皱眉沉思，竟一时无言。

道德经上言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不知其名，字之曰道，为之强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返。道大，天大，地大，王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处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可，道究竟是什么

她的道又是什么

若按书上所说，“道可道，非常道。”

可这并不是她的道，君九一边想，一边轻声呢喃，内心竟一时有些迷惘，仿佛于山林迷雾中迷了路，一时无法找到正确的方向。

天机见状，又换了个问题。

“天下所有修士都想知道什么是道，他们上下求索，只想向上天求一个明证，知道自己的道是不是道，谓之证道，道友，你也想要证道吗”

这个问题，君九还是知道的，她笑着回道“我可不想证道，那没什么乐趣”

修炼的时光很是无聊，不仅得断情绝欲，甚至连五谷都不能吃，君九可不喜欢

听到这话。男子缓缓地笑了起来，带了几分书卷气。

“这，便是道友的道了”

“嗯我的道”

君九皱了皱眉，语气不解。

男子含笑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多说，他继续说道“十九洲每个修士的道都不同，但终归都殊途同归，他们寻仙问道，最后都是为了得道，为了修仙，为了飞升，可若是……”

说到这里，男子顿了一下，目光陡然锋利起来，竟有种惊心动魄之感。

“可若是，飞升从头到尾就是天道的一场骗局呢”

男子的语气一如之前，温和而平静，可其中仿佛暗藏了太多的刀光剑影，让人不好直视。

可若是，飞升从头到尾就是天道的一场骗局呢

听到这话，君九目光一沉，内心竟并无太过意外，伪天道的残忍和无情她不是早就见识过了吗

而天机目光恍惚，看向了虚空，似乎又回到了万年前他飞升的那日。

那时，他一举问破道心，白日飞升，名动十九洲，那是何等的风采

可当他踏过天梯，飞升上界，等待他的，却是无限杀机

千年修行，一朝飞升，却是一场骗局

简直荒谬又可笑

他不甘心，他愤怒，他拼死抵抗，最终逃出生天，断了天梯，到了下界

可如此，十九洲便真的安全了吗

不，不会的

天梯断绝，世上再无人飞升得道，上下界分割，十九洲成了唯一的孤岛。

如此下去，世界灵气迟早会凋敝，到那时，十九洲该何去何从

为此，他不惜用全身修为，算了一卦，换了十九洲的一线生机

而这个一线生机便是……

想到这里，天机看向面前的女子，目光带着深切的期许。

……

屋外，君九垂眸，打量着手中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