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个玩笑罢了，就算现在你真的有了本王的嫡子，本王也担心能不能保护好你们。”沈言璟道：“生儿育女这件事，还要看女子的意愿，逼迫是逼不来的。”

见他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苏云锦的神色这才舒缓了一些。

她舔了舔嘴唇：“你说，皇上膝下皇子众多倒是还好，如若只有一位皇子，还是个资质愚钝之辈这该当如何？”

沈言璟不假思索：“自然是托孤于重臣。”

“那既然大多数的决策都是出自于重臣之手，那为什么不直接禅让给重臣呢？”苏云锦问道：“既然皇位都是利国利民的，何不有能者居之？”

到底是妇人之见……

沈言璟轻笑一声，他垂眸看着苏云锦：“你能看得清一个人的人性么？你且说说，你最相信的人是谁？”

苏云锦不假思索：“自然是东袖。”

“那你能保证，东袖一定对你忠诚么？或许威逼利诱不成，或许性命相胁不成。可若是她爱上了一个男人，或是家中父母有性命之危呢？你还能保证她对你忠诚么？”

苏云锦顿时无话了。

怀王又道：“皇帝托孤，自然也不是只托一人。需得重臣数人相互监督相互扶持，以安邦国，这才能安心托孤。而你说的禅让，又要禅让给哪位大臣？”

“几位重臣都是你托孤的对象，他们表面上相亲相爱，背地里早已经明争暗斗了数年。更何况文人尚有风骨，谁都不肯服谁。托孤尚且可以托多人，帝位就只有一个，你怎么保证其他几人就一定会高风亮节的辅佐，而不是都想有能者居之？”

沈言璟道：“皇室不只是富贵，权势的代名词，更是一个王朝的根，而百官是枝，百姓是叶。树若无叶，可待再生。树若无根，必死无疑。”

“就算是皇子资质愚钝，到底还是皇室的根系。就算是百官心中有微词，为了捭阖为了活命，为了流芳千古和九族安危，也不敢真的造反。”

“可若是皇室无人，帝位无可继，大梁才是真的乱了。”沈言璟抬眼道：“本王若是这么说，你是不是便能懂了？”

说是有道理，可是她们这些沐浴着现代社会温暖阳光长大的人，必然很难与这些活在古代之中，习惯了勾心斗角的人感同身受。

大清灭亡之后，世间早就没有世袭制度了，多数都是民主竞选和禅让。

其实在她的眼里看来，这所谓的世袭也是腐朽思想的代名词。人想要进步，就要学会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苏云锦舔了舔嘴唇：“你说的倒是不无道理……”

沈言璟听她的话，便多少能明白苏云锦还是有些不理解了。

也不知道她这小脑袋瓜一天都是哪儿来的这些奇思妙想，就连皇位的世袭制度都想撼动，这和篡位有什么区别？

好在她是与他商量，若是换了一个人，明天他们两个就可以直接天牢见了。

沈言璟垂眸：“人之奸恶，你一眼分辨不出，就算是相伴一世也未必能够真的看清对方的心之所想。但是嫡子却不一样。”

“嫡子是生命氏族的延续，是让大多数人去承认的最便捷的途径。”沈言璟道：“就像是你现在手里有一大笔钱，你会选择给白荼或是顾剑么？就算是你愿意，你也会迟疑一下。但若是留给你的孩子，你便定不会迟疑了，这是同样的道理。”

沈言璟继续说道：“你所说的有能者居之，这也不无道理，但要分清楚境况。世袭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是沿用最久也是最难改变的。”

“除非能有完整的律法和道德底线来框束世人，否则还是不要擅动这世袭的制度为好。”沈言璟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苏云锦的额头：“你听着么？”

“听呢听呢。”苏云锦双手托着脸，小声嘟囔：“大道理都是一套一套的。”

她从遥远的未来来到这个世界，不过是这苍茫世间的渺小一粟。

若说想要以一己之力改变世人的想法，那谈何容易？

说到底，就连改变身边的人的想法都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