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第二天，照顾他的护工就换了个人，之前的娃娃脸不知所踪。

不仅如此，这个护工几乎不与苏恒交流，除开必要的情况，每天说的话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苏恒能感觉到对方在刻意避免与自己交流，娃娃脸被换大概走也是因为自己。

对他的照顾倒是比之前“上心”，一天三到四次次检查，除开例行检查之外还偶尔会询问腿部的恢复情况。

苏恒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却不想开口去问。

硬是要去形容现在的状态，就有点像古代大宅楼中有人要办丧礼，大家都在准备后事。

而他就是被办的人。

介于苏恒实在不想在墙上挂黑白照，再配上朵白花，等下午医生询问腿部恢复情况时他拉那虫的衣摆，他怕如果直接开口问，对方转头就跑，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医生，我的腿怎么了？”苏恒问道，他皱起了眉头，每说一句话胸腔都会被牵引着疼。

现在却顾不上这些。

苏恒盯着医生，想让对方说出点什么，哪怕只是一点检验信息，或是接下来的流程都行。

他在这个环境待不下去了。

军校虽然严肃，但那只是安静，这里有种死寂的错觉，所有人都憋着口气，端着身板，在迎接最后一刻。

医生望了他眼没回话，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走不动，才又回头，发现苏恒的手抓着自己的衣服，他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这个执着的雄虫。

他们俩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医生憋不住先行开口，毕竟他不是苏恒这种只需要在床上躺着数星星的闲人，查完苏恒这虫之后还有别的虫需要检查。

医生口吻温和，“你具体想问什么？”

“我……”他具体想问什么？

苏恒张口。

脑子中一些杂七杂八的想法都没了，明明又很多想问的，等对方等他提问时却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干脆先问点简单的，降低下对方的警戒心。

苏恒舌尖舔过上牙膛，问道：“娃娃脸是你们调走的？”

医生：“娃娃脸……？”

……好像自己一下子说顺口了。苏恒解释：“之前照顾我的护工。”

“他是实习生，”医生笑出了声，可能又想到了“娃娃脸”的面容，评价道，“这形容还挺贴切。”

苏恒回想“娃娃脸”向自己抱怨时，他明确说明了自己在这工作了几年。

他蹙着眉反问，“实习了几年还没转正？”

“技术不好，多实习了一会。”

他们俩一问一答。

苏恒瞅医生像无良公司压榨员工的老板，这话听得就像出了什么事都变成临时工干的。比起对方这套哄骗小孩的言辞，他更相信有别的内情。

医生见苏恒没再问了，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见对方还没放开衣角，略显无奈：“没别的事了吧。”

苏恒没撒手，他又开口问：“诸为跟你们什么关系。”

“诸为？”医生乐了，“诸为是雌虫，我也是雌虫，我们俩能有什么关系。”

注意到苏恒手上的戒指，对方恍然似的补充了句：“不要到处吃飞醋。”

他明知道自己说的不是这个，苏恒掀起眼皮盯着医生。

医生眼角往上挑，薄唇略带笑意，一身衣着捋得整齐，不过胸前连工作牌都没夹，他眼神看向苏恒莫名有种慈爱。

这种眼神看着苏恒直起鸡皮疙瘩。

虽说如此，好不容易抓住一次机会，自己还得硬着头皮继续询问。

对方实在太难套话，不管什么问题都能被绕着弯挡回去，对方回答时顺嘴还会提“诸为”。

例如，苏恒提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过几天，等不及想见诸为了？”那医生道。

这又和诸为有什么关系？他在拿诸为做挡箭牌？苏恒盯着对方的眼神更加灼热。

医生忽略掉苏恒眼神中的控诉，笑道：“你问完了吗，我还要去别的地方查房。”

不能放他走，苏恒脑内突然冒出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