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只有少数几个高手瞧得分明俩人前扑时，方杰只使了个虚劲。他双手用力前推，觉察出对方前冲的势子更猛，搭上洪卫手腕后即刻闪身后撤，顺势一拧又是他最擅长的绝活弹拧子电光火石间将洪卫扭翻在地。众人见他赢得毫不费力，愣了片刻后，轰天阶喝起彩来。

方杰与洪卫二人尚未动手，心计谋划的交锋早已开始了。先是洪卫以势压人，要压住方杰气焰；不料反被方杰言语轻侮，差点心浮气躁起来；幸亏韩世忠瞧出苗头，用添彩头的方式打断了方杰的心理攻势。全铁重甲是国之重器，平民百姓家收藏可是大罪，这摆明了是赏给洪卫，给他鼓劲的。燕青也不甘示弱，拿出宝刀一口作奖品，分明是给方杰造势的。

他本人也是江湖上顶尖的角抵高手，适才见方杰施展的跤术，绝少使用蛮力，指东打西、佯进实退，轻易间就拨动对方重心，干脆利落地放倒对手，正合自己本门武功的精髓，心中暗暗欢喜。

待到二人转场绕圈时，又互相斗起了心眼。洪卫明白方杰脚步变化多端，却故意不去看它，想诱他进身时，直接来个抱腿摔；方杰也故意做出攻击洪卫下三路的样子，使他低下身形，更利于前扑，赌的就是他自恃力大，上手用的是猛推的劲而非后扯的劲。俩人交手看似只是一瞬间，但高手斗招，比的更多的是心力。就如俩军布阵对垒般，尚未交手，谋划推演早已不知经过了多少遍。到最后，不过是多算胜过少算，巧谋胜过拙计而已。

燕青等已换了快船，沿运河一路南行前去苏州，月光照耀下，运河水波潺潺如一道银水。水手们四人一组，轮换摇橹，星夜趱程直奔家乡。燕青和时迁因酒乏在舱中歇息，方杰虽比斗了一番，但并没费多少气力，趁着摇橹的机会又开始了夜练。

方杰控制着呼吸，调整起全身的肌肉，力发脚底，传至腰背，再凝肩上拉;手臂前推后扯。全身摇动，各肌肉群轮番使劲，犹如一条活龙。需四人摇的大橹，他一个人就使开了，橹尾翻动，船行似箭，众人不禁咋舌。

橹使开后，自带惯性，他使的又是活劲，再加上本身体能卓越，摇船虽久，仍不觉累。

燕青稍卧即醒，钻出船舱，坐船舷边细看。他是拳术高手，一眼就看出方杰是在踩着跤步练功，只是双脚不离地而已。跤架也是高低轮换。前推时身体下压，用的是低架；后拉时全身拔起，又换成高架。

燕青心下暗暗赞赏，这方贤弟斗跤时心思活泛，练功时处处用心，将来武学上的成就不可估量啊。方杰见燕青出来，忙放下橹，叫水手们过来替他。开玩笑，练功啥时候都可以，和燕青这等人物攀谈的机会可不常有。

“燕大哥，我记得在家中，师傅传我武艺时，称这是正宗汉人跤法，叫我时刻不可或忘自己的汉人血脉。”方杰不是口齿灵便的人，正绞尽脑汁编排自己的来历，此时坐在燕青身旁，无话找话。

燕青目光巡视江面，微微一哂“贤弟记不得自己身份来历，对这武功倒是念念不忘。”方杰语塞。燕青转头正色道“俺听贤弟的口音近似燕地之人，这发式虽然古怪，可也不像是乱刀割的。”方杰摸了摸自己近乎板寸的平头，知道自己的说辞在燕青这样的江湖大行家眼里，简直是漏洞百出。现今宋金正在交兵之际，自己出自燕地的身份，不被人当成奸细才怪。

“我，我确实有些事记不得了燕大哥，我可不是故意要瞒你。”方杰只有硬着头皮说下去。

“俺问过时兄弟了，他把你从大江上捞起时，四周并无旁人。他若没看见你，你不是溺毙就是冻死，哪个细作会这样作死”方杰听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燕青又扯过方杰的手，摊开“你手上都是练枪棒和厮扑的茧子，却没有扯弓拽箭的痕迹，俺还没见过哪个北地异族少年会这样习武。”

燕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朋友相交，贵在知心。兄弟有难言之处，哥哥决不会勉强。你做事磊落，怎会是那卑劣小人俺不会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