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亦确实疯了，在看到南音尸体的那一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视线里全是鲜红的血色，南音胸前的衣襟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南音的尸体摆在他面前，秀发下的头颅无力的低垂着，苍白死寂。

刺激着他每秒的呼吸，无言的愤怒和悲伤充斥着每一寸感官，谢晏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双手轻抚上少女的脸颊，留恋的蹭了蹭，嘴里吐出温雅的话语，“阿音，一定很痛吧，你那么娇俏的人，很害怕吧...”

鲜血沾染了他白皙的脸颊，黏黏腻腻的温热触觉却是让他眼底的赤红更加分明，喉咙里带着些许梗咽，脸上却是挂着凄凉的笑容，“很痛对不对，没事的阿音，我很快就来陪你。”

谢晏亦跪地抱起南音的尸体，少女的头从他的臂弯无力地垂了下来。

泪珠顺着眼角滑落，黑色的头发盖住了他脸上的神色，谢晏亦紧紧的抱住少女，不住的亲吻她的脸颊，鲜血蹭在他的嘴角和脸上，也丝毫的感到不在意。

“你说的，会永远陪着我……”

“阿音，你真真是个大骗子。”

青年呜咽的声音在冷宫里回荡，声声泣血，好像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树上的乌鸦低鸣一声拍打着翅膀飞开了。

谢晏亦小心翼翼地拔出插在南音胸前的剑，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他的世界，只剩一片猩红了。

“阿音，八哥哥来陪你。”

温雅的声音缓缓响起，谢晏亦最后一次抚摸南音的脸颊，笑容凄美又决然。

泛着寒光的剑戳破他衣衫的瞬间，时间静止了，所有事物瞬间化为了虚无，“叮。”一声脆响，冷剑落到了地上。

——

黎朝宣统年间，太子谢晏亦继位，他是黎朝开国后第一位正统太子，生母容妃乃外邦郡主，生来便得万千宠爱，一生无虞，世人常叹，谢晏亦乃世间鲜有的大气运者。

而他出尘绝世，俊美如铸的容颜，则让天下女子都为之倾心。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太子殿下呀，简直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

听完夫子的讲习，外面正好下起了大雨，谢晏亦缓缓从位置上起身，小厮替他撑着伞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谢晏亦站在屋檐下，长睫微颤，温柔如水的目光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桃树，檐上滴落的雨水微微溅湿了他的衣摆。

“太子殿下，起风了，咱们回宫吧。”

身旁的小厮善意提醒道。

“嗯，好。”

谢晏亦微微抬眸看着阴郁的天空，心里某个地方像是缺了一角般怅然若失，他垂头想了一会儿，看着旁边空荡荡的位置，他总觉得，如今在这里躲雨的，应该是两个人。

“你先回去吧，我去御花园走走。”

“太子殿下，这雨大路滑，您可千万小心，别摔着。”

“我去去就回。”谢晏亦弯了弯唇角，温和一笑。

举手投足间，已然有了储君的风度。

谢晏亦站在一棵桃树下，指尖触摸着粗糙的树干，若有所思。

恍惚间，他竟然听到了有人叫他，“八哥哥……”

可他明明排行老大啊……

他自嘲地按了按额角，撑着伞转身回宫。

微风吹起衣角，谢晏亦伸手压了压，他有一点高兴。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