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也细细品味了这五个字，忽然笑了起来，热风将他的笑声送得有点远，缥缈的尾音坠落下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他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不去承担父母的责任，可以既不让手下人接纳你，也不用给你一个谋划，以至出了事，你立刻被当作碍事的外人排除在外，甚至还因此招来杀生之祸，而你都无法抱怨他一下，因为他多么诚实地承认了他的自私。”

他最后给顾谓之的行为做了定性：“不愧是狡猾阴险的大人，这种事，光是听听，就让人觉得生气。”

迁叶猛地停住了步子，转身看他：“你什么意思？”

岑也挑眉道：“我只是让你清醒点，别被一时感情蒙了头，把自己搭了进去，虽然刚才那人说话讨厌，但理确实是那个理，你真的有办法逃离他们对你的围剿吗？再算上张乔津那波人，你跟过街老鼠有什么区别。”

“过街老鼠？”迁叶磨着牙，脸色阴沉得都能滴下水来，这让岑也毫不怀疑她会不客气地把他的头给拧下来。

岑也往后一退，双手挡在前面：“别冲动，我们不过是友好探讨。”

迁叶道：“你听别人骂你爸，还会觉得是友好探讨？没看出来您脾气天下第一好啊。”

岑也道：“嚯，天底下要有这等长眼的人会骂我爸，我肯定火速赶过去倾听，并且积极提供素材以及帮忙扩充词库。”

得，碰到了个不肖子孙，怪不得能这么猖狂地骂人老爹。

迁叶扭头就走，原本不想理他，但走了两步，又觉得不甘心，于是回身走到岑也面前，岑也原本以为迁叶放过自己了，正松口气，冷不防见她回走，下意识往后一退，脚跟踩碎了瓦片，碎砾往下落了地。

他回过头：“主人……”

迁叶道：“我是顾谓之捡回来的，如果没有他，我活不过两岁，我欠他一条命。即使顾谓之自认无法给我正常的成长环境，但他也在竭尽全力的教导我，你当然可以视他在培养秘密武器，但如果没有他悉心教导我枪法，我活不下来。以及，顾谓之是为我做了安排的，他特意让三七留在我身边，又给了我提示，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直言告诉我，但我想，这一切都一定是因为他的用心良苦。”

顾谓之从来都不是那种为了逃避责任而自我辩解的大人，虽然迁叶并不了解处理公事的顾谓之如何，但至少，在教导她时，绝不会马虎。

倘若回溯过往，让迁叶找出一件改变她一生的事，那绝对是顾谓之将一本书带给她时。

无名区的人连吃口饭都是问题，书籍在这儿是最格格不入且最遭人嗤笑的东西，也不知道顾谓之是从哪里淘到这本儿童读物的，又或者，是他某次外出，特意给她带回来的小礼物。

总而言之，顾谓之用那本花花绿绿的图书取代了五光十色的视频，告诉迁叶：“你现在正是要见高山的年纪，千万别被沟渠边的乱花迷了眼。”

他用那本现在看起来十分幼稚的书，教会了迁叶世界上最重要的事——爱，接下来又用更多的书让她明白了良知与道德，打开了她的眼界，当大家都以为她只是个足不出户，闭塞无知的大小姐时，她已经站在高山之上，俯瞰着沟渠了。

但就在她学成可以出师之时，顾谓之用一场盛大的死亡，出席了她的毕业典礼。

迁叶道：“我永远都不会是过街老鼠，他们将会后悔对我发起围剿。”

岑也眨了眨眼睛，方才反应过来，迁叶回答了他最初的质疑。

他双手抱在毛绒绒的脑后，柔软的腰微微往后倾着，脚步却往前踏，他维持着闲散的姿势跟在迁叶背后，眼睛却瞧着最后一只归巢的燕子。

“是吗？”那他的自由，也有着落了。

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收尽了最后一束光，黑暗降临于此地，就在死亡的隔壁。

*

迁叶要去将张乔津找出来，这对她来说并不是困难的事。

张宅发生如此大的爆炸，张乔津不死也伤，现在必然在哪家诊所躺着，而何必之与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