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丞相还真会折腾人，沫诗缈缓缓站起身来，只是抬头望去，看到丞相时，她还是愣怔了一下。
沫诗雪承继了其母白氏的美貌，是当之无愧的京城第一美，可是在丞相面前却是徒有虚名的。
那是一张无法言说的脸，精致的五官仿佛是匠心独运的工笔画一般细致到了分毫处，雌雄难辨。斜飞入鬓的剑眉尾处似是用银粉朱砂勾勒出曼珠沙华的瑰丽，衬托的那张脸更是妖冶了几许，可那一双纯黑的没有杂色的丹凤眼眸似乎是无底的黑洞，又好像是深邃的却又黝黑的大海，让人忍不住探究，而探究的结果却是陷入那黑暗之中，好似轮回入那万劫不复的森罗地狱。
与他的眼眸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那羊脂白玉般的肤色，甚至于用羊脂白玉都无法形容那种白，几近于透明色一般，这更显得那单薄的犹如利剑削出的唇一片赤朱，仿佛是在鲜血中浸染了似的。
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是扭曲了色泽的倾城佳人，可是却又的确是倾国倾城。看到他，就好像是看到了森罗地狱里爬出来的妖孽，内心会感到恐惧，可是却又忍不住的想要更靠近些，哪怕被其剥皮拆骨，也在所不惜。
难怪就算是沫诗雪那般的美人看到丞相都语无伦次了，这样的一个人“倾国倾城”这个词都无法形容，这样的一个人才是世间最绝色，蛊惑众生。
只是，沫诗缈却很快地垂下了眼眸，似乎为丞相的容颜所震慑一般。
“怎么？二小姐有了楚老夫人的宠幸，就不把本相看在眼里了吗？”
丞相慵懒的坐在了主位上，身下是一片猩红的大毛，那是刚才的两个身穿银白锦衣飞鱼服的锦衣卫铺上去的。
他的指甲轻轻挑着老夫人放在桌上的抹额，眼中带着些玩味的色彩。
沫诗缈再度伏下身子，动作极为优雅，“回丞相的话，诗缈不敢。”
丞相闻言唇角微微一勾，笑意却止步于眼角，“是吗？本相还以为沫二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也有不敢的时候呢。”
一旁老夫人颤颤巍巍的站在那里，看着那莫名其妙似乎在针对沫诗缈的丞相，也是一头雾水。
整个大厅里的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静谧的能清楚的听到丞相翘着兰花指玩弄茶盏的声音。
“还是沫二小姐嘴上说不敢，其实心中却是恨不得将本相碎尸万段呢？”
茶盖在他指尖溜溜打转了几圈，伴随着那尾音忽然落在了茶杯上，清脆的碰瓷声几乎引出了众人砰砰直跳的心，包括沫诗雪在内众人莫不是倒吸了一口气。
她们虽是后院妇人和闺阁小姐，可是对于这丞相的名声却是极为清楚的。
云帝最为宠幸的佞臣，容颜绝色，手段毒辣，残害异己，网织罪名，大兴诏狱……据说就算是京城街头巷尾的小孩子都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生啖其肉，饮其血才解其恨。
而如今，丞相竟是亲口问沫诗缈这个问题。沫诗雪眼角忽然露出一丝得意，不管沫诗缈回答是还是否，依照丞相这乖张的脾气，她沫诗缈今天死定了。
因为，丞相盯上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沫诗缈抬起了头，对上了那深邃无底的眼眸，声音清越分明，“若是丞相以为诗缈如此，诗缈无话可说，还望丞相明鉴。”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既然他丞相跟自己玩诡辩术，沫诗缈不介意奉陪到底。她一开始还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毕竟丞相和自己素不相识，还不至于针对自己。
可是到了这时候她再糊涂可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自己浪费的，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丞相会和自己过不去，不过沫诗缈直觉，他并不会杀了自己的。
“沫太尉好福气。”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沫诗缈却知道，自己一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只是，自己和这丞相这几句话的纠缠，怕是从今往后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太平了。
不过，太平不太平有什么要紧的呢？她是从地狱烈火中走出来的恶魔，所要做的从来不是祈求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