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珏城是亲口将尹默交给君无声的，既然君无声点了头愿意一试，旁人自然也没有权利置喙些什么。
君无声进去看尹默，陈馨儿正好便摸着已经略有起伏的小肚子在给尹默擦脸，那在战场上能够让人闻风丧胆的将军，此时此刻孱弱的可以。
人终究是会老的。
君无声今日回宫面见皇帝，也似乎才终于发现，君陵其实也老了，他的鬓角有白发，手背上有皱纹，脖子最先老去，上面的皮肤已经不如年轻人那般有活力，肤色暗淡无光，就连那双眼睛也被时间磨得褪色。
他在太和殿里看了只片刻，眼睛便看红了。
君陵吓了一跳，问清楚缘由之后又是好一通大笑，半点都不将苍老放在眼里，那一瞬间，君陵的开阔和爽朗绝非常人可及。
而此时的君陵，在皇宫之中回想当时的情况，又何尝不惊讶呢？
“生老病死，人之常事。索性你父皇我如今还算正值壮年，你这孩子，莫忘了老将军可比朕大了十四岁，你啊……”
君陵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被养得纯，但大概从没想过会这么容易被生病和死亡而震慑，而后君无声便羞红了脸，将将军府的情况说了一说便逃也似的离开了皇宫，本来想要去立政殿再见见皇后的，也不敢去了。
君陵拿起奏折，改了两份，又兀自笑出声来，觉得自己儿子虽然相比史书中的其他皇帝而言少得岌岌可危，但论起兄友弟恭来，却着实称得上一绝。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看到有人为东宫打得你死我活，居然还有闲心去感慨生病与苍老这种问题。
他乐得放下了奏折，背着手就往立政殿而去，将这件事说给了白雪。
白雪换了药，这些日子精神头也似乎有了些起色，大概是春日降临，大地回暖，她也心情好了很多，看着面色红润，正在书桌边练字。
没料到君陵会突然说起这件事，白雪有些诧异，想了想，也是忍俊不禁。
幸而她没有像君无声那样悲天悯人，否则这十几年来，怕是早就把自己逼疯了。
“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白雪难得调侃，“明王妃这才怀孕四个月吧？上次入宫时肚子还小，他就忙活得连茶水都要亲自奉上，这会把人抬到将军府帮忙，心里怕是要心疼死了。”
君陵想了想自家儿子那性子，保不齐表面风度偏偏，背地里其实还真的抱着老婆暗自垂泪，想想竟有些忍俊不禁。
他君氏皇族也没出几个痴情儿郎，这孩子倒不知道是遗传了谁。
“他这样生活，倒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幸福了。”君陵莞尔，视线一瞥，落在了书桌之上，在角落里的一副字面上停住，微微勾唇，“字写得不错，倒是比入宫时沉稳多了。”
白雪怔了一下，看向那字面，登时脸色一红，伸手将字取了回来就往袖子里藏，“都、都是胡乱写的，比不上陛下的草书洒脱漂亮。”
君陵挑眉，放下茶杯，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急什么，”他盯着白雪久违的羞怯，眼角的皱纹都好像淡化了许多，秀丽无双，心下一动，手臂微一用力，便将人纳入怀中，“给我看看，朕还没看完呢。”
白雪尴尬地僵在原地，君陵伸手探入她的手碗里，手指有意无意地在皮肤上摩挲着，半晌才将字拿出来，人却没有离开，半抱半揽，贴着耳侧轻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嗯……随手写的。”白雪竟有些手抖，不敢直视于他。
君陵却在此时道：“你在宫中养病多年，好像很久没有出宫去走过了吧？过两日朕要去将军府探望老将军，你可愿一同前往？”
白雪大愕，抬头怔愣地看着他，“出……出宫？”
“是，”君陵默了一下，放下纸张，抱着她一拧身，索性坐在椅子上，压低了声音，“要出去吗？朕也好久没有出去走走了，朕记得你在当秀女的时候，就经常溜出去玩，太后还为此罚过你不是吗？”
他顿了下，发现白雪的眼睛竟有些泛红，好半晌才道：“不想去就……”
“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