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里又是一阵哗然，官太太们此时也懒得拿其他事情做掩饰了，干脆放下手里的活计，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准备好好看看傅家嫡母和嫡女之间的这场大戏。
傅抱月神采奕奕地登上了水榭，宋氏脸色就是一黑，敢要发作，紧跟着又看见她身后还浩浩荡荡地跟了一长串人过来。
竟然还叫了这么多人在后面帮腔……
宋氏用指腹擦着傅玉池眼角的泪珠，心中对傅抱月的忌惮是更上一层楼。
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庶女竟然转了性子，从一开始被她随便揉捏，再到现在就连她们母女俩有时候都得仰仗她了？她小时候可不是这样，就连去年的时候，这个庶女都还在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跟府里的下人纠缠不清呢。
仔细想想，好像就是在今年开年的时候，这个庶女才有了些起色，咸鱼翻身到这个地步。
宋氏心中正惊疑不定，转头却又看见那个庶长女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步步紧逼了过来。
“放肆，你怎么敢当着许多人的面欺辱你妹妹，你还是咱们家的长女呢！”
宋氏厉声喝道，却怎么都带着点色厉内荏的味道。
傅抱月停了步子，静静看着傅玉池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从盘子里跳出了最鲜嫩的菱角剥给宋氏吃。她先行了一礼，面对宋氏的责难，不疾不徐地回答道：
“既然母亲要我道歉，那我就给妹妹道歉吧。”
傅家长女抬头，眼神诚恳地盯着连一个眼神也不肯给她的傅玉池：
“二妹妹，是我错了！”
声音清澈响亮，一刹那就传遍了整座水榭。
她这么干脆利落地道歉，反倒让预备着和庶女再来一次大战的宋氏不知所措起来。
“你这孩子，道歉就道歉，声音这么大声干什么，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么？你妹妹在这里哭，本来就难堪死了，你声音一大，不就把别人给引过来了吗？”
原来你还知道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但这家丑又不是她招来的，明明都是傅玉池的孽力回馈罢了，你竟然还有脸在这儿要她给傅玉池道歉？
傅抱月活动了一下手指，双手上的指节，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声声细微的脆响。要是有谁熟悉她，就会知道，这正是傅抱月气急了想找人发泄的动作。
“母亲，这不是您想要我道歉的吗？”
傅抱月一脸惊愕，惊愕中甚至还带着点点委屈。
“您要是觉得声音大了，那我再道歉一次，这回声音小些，让二妹妹听见就行了。”
她一边说着，还真的又重新跪了下来，低着头说了声“对不起”。
傅玉池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了得意的笑容，伸手从莲蓬里拿了一枚帘子，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攀附上了孔府姑娘和吴府的大姑娘又如何，一起到外面的时候，还不是要以她这个嫡女为尊？区区庶女，又算得了什……呸，这莲子怎么是苦的！
傅玉池一张脸顿时龇牙咧嘴，接着帕子的遮挡把东西吐了出来，垂眸一看，原来竟然是自己忘了把里面的莲心给抽出来了。莲心是好东西，清热下火，却唯有一点不足，那就是苦。
……
傅抱月这么一跪，水榭里的人可全都看见了，宋氏心中先是一喜，继而一股慌张就涌上了心头。
嫡庶有别算是大伙儿都心照不宣的事情，看破不说破就是了，平时要是有什么需要带着庶女的时候，母女俩也必须都是笑盈盈的，让人看不出破绽来，等回家之后，想怎么磋磨就怎么磋磨就是了。
庶长女现在跪下来，不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大伙儿，她宋氏，就是要下死手苛待庶出吗！
这不，傅抱月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陈姐姐，你之前不是在问我，我最近读的那个话本子叫什么吗？”
徐慧看着面色苍白的傅抱月，忽然出声。
诶？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喜欢看话本？
陈岚一怔，尽皆就看见本地教谕家的女儿向她打了个眼色，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事情，但看起来好像不是坏事，便张嘴顺着她的意思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