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池站在那里，在所有人目光的洗礼之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不尴尬。就这么僵持了好一阵，才脸色青白地憋出了一句“胡姐姐好”。
没办法，现在家里的靠山早就倒了。连亲娘都自身难保，亲爹和老祖宗又因为宋家人跑过来一通大闹，跟她离了心，若有若无地疏远着她。
除了一个嫡女的名头响亮之外，还能有什么能拿出来夸口的？现在就连院子里的姚嬷嬷，都能仗着自己在家里待了几十年的资历，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傅抱月冷笑了一声，却像没看见她一样，和身旁的陈兰拉起了家常。而被傅玉池点到名字的胡妙春意味深长地冲着她笑了一笑，让丫头搬来一个凳子。
却是直接排在了座位的末席。
“傅二姑娘，下回，可别再府上迷路了。要是迷路到什么腌臜的地方，又或者咱们家的外男冲撞，这就不是好事了。”
傅玉池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委委屈屈地坐了下来，眼巴巴看着傅抱月。
这眼神，活像是她安排别人奚落她一样，也不看看她们娘俩对她干了些什么破事。
傅抱月心中冷笑，面上颇为怜悯地看着傅玉池，道：
“妹妹在院子里逛了这么久，也渴了吧，胡师妹，能给她上杯茶么？”
胡妙春眼中闪过一丝引而不发的鄙视，似笑非笑地盯着傅玉池通红的眼圈：
“咱们师姐还是好心，人都这样了，还想着要给你倒茶。要是换了我来，恐怕连凳子都不想给你坐。来人，给傅二姑娘倒茶！”
傅师姐好歹也是鹿门书院里出来的，几乎能算作是山长教出来的高足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家里的庶女，那也得给山长、给她们一点面子吧？竟然还想把傅师姐许配给城里不学无术的赌鬼，那她们这些念书还不如傅师姐的，又该嫁给什么人呐？
傅玉池的火气，嗖地一下就涌了上来，可一想到临行时傅员冷若冰霜般的脸，和拿一声声斥责似的的话，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又在她行将出口的那一刻硬生生忍了下来。
她现在没什么能够依仗的了，现在在傅抱月的主场，要是不想以后过得更不舒服，还是先闭嘴的好。
傅抱月按捺下怒火，对端来茶水的丫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多谢胡姐姐，这茶闻起来真香。”
姑娘们闻言，也只是露出一个满是讥讽意味的笑容。
……
傅玉池坐在最末尾的凳子上默默无闻，其他人也懒得搭理她，纷纷和傅抱月搭起话来，问的无非都是些在家里过得如何，将来有什么打算之类的客套话。
陈兰瞥了一眼傅玉池，也不避讳，就这么对傅抱月问道：
“你就甘心始终被她压住一头，将来还要被你嫡母嫁给一个不知道怎么恶心的夫君？我知道你的性子，要是碰见不如意的，你一定会自己出来单过，说不定最后谁都不收你，老来无儿无女，无依无靠，你甘心吗？”
有什么不甘心的，要是碰到个烂人，说不定她还得少活不少年，反倒不如自己出来单过自在。至于儿女……县城里又不是没有慈幼堂，抱一个出来养着就行了。
傅抱月心中思绪纷繁，也只道：
“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走一步看一步吧，兴许日后还能有些转机呢？”
说完，下巴偷偷往傅玉池那边扬了一下。
陈兰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正好看见缩在角落里，看起来分外阴暗的傅玉池，不由心中更是酸涩。
她是家中嫡女，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要顺着她，自然体会不到傅师姐的心酸。可是看见傅抱月就连到她们这儿来相聚，都要小心翼翼斟酌着说话的模样，也可想而知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但傅抱月明显不想她在这件事上纠缠，陈兰也不愿意再让傅玉池和傅抱月两人起纠纷，便也直接转了话题，道：
“明天就是庙里佛菩萨的诞辰了，到时候护国寺会举行佛诞法会，师姐，你不如就在咱们这儿来住一晚，明天跟我们一道出去玩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