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恨林云鹤，这个问题程青染似乎还没有想过，自己应该怨恨他吗？
他身为一个丈夫，先是站在了母亲和妻子之间，他选择了保护自己的妻子，尽管这个过程很艰难，很坎坷，但他自始至终没有放弃自己的妻子。
后来，他又站在妻子和孩子之间选择，他觉得自己犯下的错也正是在这里犯下的。
他当初不该放弃自己的孩子，这样妻子就不会离开他。
林老夫人固然可怕，但是更可怕的是他今后都不再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这林夫人离开后的日日夜夜里，他没有一刻不在懊悔和自责中度过，这都是他信里写的，那些没办法寄出的信，有些话几乎要穿透纸张。
程青染甚至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绝望和渴望，如果能再回到当初该多好，他不会再那样懦弱无能，不会被林老夫人左右指派。
他会奋起，会反抗，会把自己的妻儿稳稳地护在身后。
但那不过是他的想象罢了，如今的林云鹤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是没有了林老夫人的压迫后，自己拼命的成长起来的。
跟那时无助无能的他比起来，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他成长的太晚了，等他长成一棵能保护妻儿的大树时，却发现树下已经没有了需要他保护的人。
“我不知道该不该恨他，”程青染说道，“他做的一切虽然都是有理由的，但到底没有给母亲一个好的结局，但是如果真的怪他，只怕也轮不到我，他自己就能恨死自己。”
更何况，似乎站在程青染的角度来看，她是没有资格和立场去责怪林云鹤的，她跟林子轩在当时不过个是孩子，是个婴儿。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不能为自己的父母解决问题，相反的，他们成了父母的艰难抉择。
整件事虽然他们两个参与其中，但其实并没有发挥任何的用处，所以仔细分析来看，林夫人离开的这件事，只有她跟自己的丈夫，还有林老夫人有关。
说到底也只是他们三人的恩怨，别人，甚至是程青染和林子轩也没有资格评论对错。
“我这里空空的，”程青染把手放在心口处，“好像里面一下子少了什么东西，行风，你说我少了什么？”
顾行风将手放在她的手上，声音轻柔的不像话。
“或许并没有少，只是你腾出了更多的地方来存放自己的幸福，把我跟言天放进去怎么样，我们在你心里的位置一直不太够呢，所以我们总是在打架，能感觉到吗？”
温柔的情话似乎起了一点作用，程青染牵起一抹微笑，似乎想到了这对父子，就看到了幸福的模样。
“母亲不想回去林家，或许并不是还在怨恨着谁，只是她不想再回忆起当初的那段生活。”
顾行风轻轻说着，“也许她是想选择自己最舒服的生活方式，没有那些无奈和纠结，跟你两个人在一起，平淡幸福就很好，所以即便没有了林夫人，她也不想回去，她喜欢后来的生活。”
跟怨恨谁没有关系，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让自己幸福而已。
在前半生经历了那么多艰难和痛苦，她已经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那里没有快乐的回忆，即便已经不存在伤害自己和孩子的人，她也不想回去想起曾经的苦楚。
就跟女儿一起，找一个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地方，安安稳稳地生活，这或许就是林夫人想了很久很久的愿望，终于实现之后，她当然不会再跟女儿提起那些过往。
“所以如果你问我，母亲到底有没有放下那段恩怨，我觉得她或许比你想象的要更早放下，她爱你，她已经在享受跟女儿在一起的幸福日子，所以我猜她早已经放下了。”
程青染默默地听着，一直到视线变得模糊才发觉，原来自己的眼眶中已经蓄满泪水，顾行风说的太美好，所以她真的开始相信，母亲就像他说的那样，早早就遗忘曾经的悲伤了。
“休息一会儿好不好，”顾行风哄她，“睡一觉，或许醒来之后你会有自己的发现，等你想清楚了整件事，我们再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