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陈大羊肉馆，用的羊可都是亲自挑选，给了银子专门叫牧民悉心照料的。因养得好，肉质极韧，膻味也少，做汤来食尤为恰当。
他家的羊汤皆是将羊斩成大块，加入羊骨，置于清水锅中大火炖煮。期间不断的撇去浮沫，直至汤色清冽。这之间的包裹着各种香料的纱布袋，也要频繁更换，免得久了味道不足。武火烧溢，再用文火炖煮一夜。等到第二日，满屋醇香，一碗羊汤才成。
此种办法费事费力，也难怪多少人知道方法，也不肯学着做。只有陈大这种痴人，为了一碗羊汤，才会费尽心思。
配羊汤最好要有馍，泡在汤里吃也好，你若愿意啃着吃也成。还有解腻的糖蒜，那叫一个可口。
净手掰馍，感受的就是那个趣味。三两好友一人面前摆一碗羊汤，掰馍时便可闲叙家常，拉进关系。往往一碗羊汤后，泛泛之交也成莫逆。
可要是让沈亦文出让一碗羊汤，他却不愿。这会儿叫书生让出来，也亏他脸皮厚。
一口羊汤下肚，仿佛血液也跟着沸腾活力。
沈亦文感叹了声，这才拽过碟子拿过一只月牙饼，不紧不慢的掰了起来。
“我说，闻着这羊肉香味儿，你真的看得进去书？”他往前探了探身子，想看看书生究竟在看什么。
书生轻笑了声，将书卷放下。淡蓝色的封皮很是雅致，表面还有花草纹样，书名却是——《送归》。
竟是本话本子……沈亦文在心里嘀咕，没想到这假脸人儿除了文学，还看这等杂书。可又想着这人给自己出的主意，一脚把自己踹进陷阱中的狠厉劲儿，看个话本子好似也没什么奇怪。
“你也看这个？这本在书坊里卖的火爆，你这本好像还是精装版。”他拎起来翻来覆去的看着，感叹：“不过一本话本子，竟也能让人抢破头皮，怪哉。”
书生一身儿葱绿道袍，一手压着桌沿儿，似笑非笑的睨着沈亦文。
沈亦文掰着饼子的动作顿了顿，轻咳一声：“那什么……我就是晚了些。”
他拿两根手指比了比：“连一炷香都不到，还请秦郎君通融则个。”
“那今日就不必谈了。”作势要走。
“别啊。”沈亦文把饼子甩到一边，扑过去拽着他的衣摆，苦苦哀求：“我这个月的银子都快花光了，若是再不赚一些回去，只能回家里吃了。秦靖，秦长卿，你这人怎么这么狠心呐。”
秦靖的视线往他嘴角上打量了下，嗤了声：“又因贪嘴迟到。”
沈亦文讪讪一笑，去摸嘴角。果然，有两粒芝麻要掉不掉的。
“就吃了一个烧饼……”
“那就快些，我夫人还在等我吃饭。”这才又坐了回去。
沈亦文气得小声嘀咕：“凭你有夫人就了不起，凭你夫人擅厨就了不起！呵，总有一天我也会娶个擅厨又温顺的美娇娘！”
秦靖不与他争辩，只目光扫过桌上的羊肉汤，抬了抬眉。
“怎么不吃？”
“真给我？”
“本就是给你点的。夫人在家里以给我做了山煮羊，我要赶回去吃。”
沈亦文气得差点厥过去，谁不知道你夫人厨艺好。还山煮羊！一个炖羊肉有什么好吃的！
咳咳咳……还真挺好吃。
他摸摸鼻子，有心想去蹭饭。可一想想秦长卿这人心脏，且贼，只能将这个想法强压心底。
罢罢罢，有羊肉汤吃，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你上回与我说的，我已经找人交易了。喏，这是你那份。”便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我已经叫人存入泰亨平，你自取就是了。”
说着，头也不抬的把脸埋进碗里，稀里呼噜的吃了起来。
秦靖挑挑眉，有些嫌弃。
你说沈亦文好好一个书香门第的公子哥儿，怎么吃饭像个八百年没见过好吃的似的。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又在嫌弃我。”沈亦文咬着羊肉，吃的摇头晃脑。“不过我这人偏要说出来，气死你。”
“气不死。”
“哼，上你的贼船还不许我说两句了。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