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筱将葫芦瓢随手搁在水盆架边上，脚下踩着碎步，悄悄往他身侧挪去，眼角都有笑意。

赵泠侧过脸时候，正正好看到她盯着自己，脸上还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心里有些发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大着胆子，再往前半步，几乎要贴上来，靠的这么近，她到底要干嘛？

近到赵泠一低头，就能看得见她小巧鼻尖上的微末绒毛。

还有她那几缕不老实的青丝，随风扬起，扫过他身上的崭新的深青色云缎圆领束腰襕袍。

言筱歪过头，凑在他耳边小声，问道：“诶，你哥哥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啊？”

看看她问起这话时，杏眸一闪一闪的，眼睫微颤，很是期待的样子，问这句话的意图也太明显了。

赵泠舌尖抵在后槽牙上，顿时莫名烦躁，剑眉蹙起，“你想要投其所好？”

言筱琉璃般的双眸弯起，似笑非笑，“赵知州果然世事洞明，慧眼如炬。”

她倒是坦坦荡荡毫不遮掩，脚下又往他身侧挪了挪，要侧耳细听。

“苏通判谬赞了，你的意图，连你家的猫都能看出来。”

他顿了顿，道：“若你是为了考课的话，其实也不必这么麻烦……”

低下头，看着她那双“求知若渴”眼睛，道：“我说了，你要是敢去祭拜那三个女孩，我就给你上上等，我自然也会让我哥给你上上等。”

“…………”

言筱耷拉着脑袋轻叹一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皂靴靴面，抿着唇不言语。

赵泠与赵潜给不给她上上等，并不影响她的仕途。

她选择与安阳公主靠拢的时候，就已经给她自己铺好了升迁之路，根本不需要在意赵泠与赵潜两人对她的考课评定。

但万事皆有万一，多少留一条后路。

若有万一，那么在临州三年的三次考课评定对她来说便极其重要，特别是吏部铨选时，极其看重为官履历，一锤定起伏。

她觉得，比起赵泠要求她做的，对赵潜投其所好这件事要更容易一些。

但赵泠却不这么认为。

在他看来，苏言筱克服她内心的恐惧、自责、愧疚与胆怯，去祭拜那三个被害的女孩，比起对赵潜投其所好，更能让她配得上上等这个考课评定。

一说到这事，她便沉默。

赵泠其实也知道，有些事勉强不来她，她救不了那三个女孩，就好像当初她救不了被大火淹没的父亲一样。

无能为力的脆弱感，像是层层包裹的蚕茧，让她不得不自我圈/禁。

所以她想要往上走，想要变得更强大，想要有能力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

可是，苏言筱，真正强大的人，不能像你这样，永远藏在过去的阴影之下，自我束缚，把自己禁锢在黑暗里。

言筱低下头来，脚尖蹭着地上，在地上画圈，偶尔抬眼瞟了瞟赵泠，立马就与赵泠那双冷清的眼眸对上了，她忙又低下头去。

当她再抬起头来时候，问话就变得小心翼翼的。

她问道：“所以，你哥哥他平时喜好什么啊？书画？琴棋？还是别的什么……”

“我哥的喜好我不知道。”

赵泠不咸不淡地敷衍她，从玉带坠着的荷包里取出一支火折子。

他将擦过手的方巾点燃，丢到廊外白茫茫的雪地里，眼睁睁看着苎麻布方巾瞬间变成灰烬。

“那你能不能帮我问一问他……”

言筱话音未落，赵泠几不可见地皱眉，打断她的话，轻嘲道：“你这么想要知道，你怎么不自己去问？”

苏言筱蹙眉，想着这种事，不好自己去问的吧？

两人靠得很近，赵泠心里气恼，他也没挪动半步，他舌尖抵在后槽牙，五指紧握。

两人互相僵持。

言筱在家中穿的是大绒茧绸襕袍，腰间不束羊皮玉腰带，只简简单单系了一条软纱玉色绦带，方便活动。

风在院中绕了几个来回，只卷起了几片雪，在空中打转。

言筱垂落在腰间的玉色绦带被风卷起，轻轻柔柔的软纱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