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无妄的日程已经被提了上来。
他们离开大燕那天，连一个前来相送的人都没有。
青山撩起别窗帘又放下，反反复复好几次，最终叹了口气。
濮阳亦是一脸忧愁，随着青山的动作，一直向外看。
卫瑾书靠在顾岁岁肩头，呼吸均匀，从顾岁岁的角度，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纤长的黑睫。
他睡着的安稳，一点防备都没有，乖的像只小狗。
顾岁岁忍住去揉揉他脑袋的冲动，道:“走吧。”
青山走到车外头，拿起马鞭，扬声道:“驾！”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濮阳一下子抓紧自己的手中的帕子。
顾岁岁看她神色莫名，停顿了片刻，缓缓道:“濮阳，你是在等聂竹林吗？”
濮阳听到聂竹林的名字，猛的抬头，想也未想直接摇头否认。
“我没有！”
现在整个大燕都把卫瑾书当做妖鬼转世，从上至下，都对他避之不及，就算是聂竹林不这么想，他作为大燕的道士，理应与卫瑾书保持距离。
濮阳垂下头去，轻轻的交握住双手放在身前，神色落寞。
两日后，他们又回到了无妄。
同他们走的时候一样，并没有人前来迎接他们，也没有人来祝贺他们。
反倒是路人见了他们的马车进来，都纷纷躲避开。
像是老鼠见了猫。
卫瑾书冷眼看着这些人。
虽然一早就知道会这样，可是真的看见了，让他怎么能不心寒呢？
这些人，都是他再不眠山折了半条命保护着的人。
顾岁岁一直在看卫瑾书的神色，当她发现卫瑾书的眸中紫色有了波动，她连忙握住他的手。
“卫瑾书，你一会去哪啊？”
少女轻柔的声音一下子就抚慰住他渐渐焦躁的心。
那些叫嚣着的念头被他压了下去，他回眸看她。
顾岁岁的眼中有光，不管那光是不是因为他，他都被温暖到了。
有她就够了呀。
卫瑾书默默的告诉自己。
所有人都厌恶他，唾弃他，都没有关系，只要顾岁岁在就好了。
她在呀，有她的话，他愿意原谅这世上对他的所有不公的。
卫瑾书自然不会把这种煽情的话说出口，于是他道。
“可能回卫府吧。”
顾岁岁有些担心，但还是笑着道:“好。”
青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亦是听出了顾岁岁语气的担忧，道了一句:“我便同师娘一同回去吧。”
顾岁岁歪歪头，思量了一下好处，眯眼笑着道:“好。”
到了宋府，顾岁岁跳下车，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
卫瑾书正从车窗里看她。
她朝他挥挥手，然后蹦蹦跳跳的进了宋府。
因为顾岁岁的凯旋归来，整个宋府陷入巨大的喜悦中。
宋府又是设宴，又是放烟火鞭炮。
顾岁岁酒足饭饱，餍足的靠着椅子。
老太太见着她高兴，又道:“还有七日，你就要嫁进卫府了。”
顾岁岁怔住，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老太太眼中有泪花，她低下头擦一擦，又欢欢喜喜道:“那卫家小子，是个命不好的，你嫁进去只怕要吃苦。”
宋凝玉自幼丧母，虽然从前百般不是东西，但是这个祖母和父亲疼爱她确实真心的。
宋父叹了口气，安慰道:“原本也没那么邪乎，我瞧着那小子，本性是善良的。”
顾岁岁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祖母，他是个好人。”
老太太眉间的愁绪少了一些，她握住顾岁岁的手，柔声道:“祖母为你准备了嫁衣，一会你去看看，挑一套你看中眼的。”
顾岁岁点点头。
老太太想了想又道:“咱们无妄有个习俗，便是在成婚前，新婚男女要去长生殿跪上一夜，祈求神灵庇佑这段姻缘圆满，不过都是旧俗了，你若是不愿意跪，就罢了。”
这个习俗便被顾岁岁放在了心里，她是不愿意跪的，干什么不好跪在地上一夜，好人也跪成瘸子了。
然而夜间睡不着的时候，顾岁岁还是想起了祖母的话。
她久久凝视着自己的床头，最终认命的起身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