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皇帝旨，任命顾凭为按察司司丞。
顾凭接了旨，要去按察司报道。
虽然这按察司是新立的衙署, 房院都是旧有的，但一通修缮后，看起来颇为开旷大气。门前面还立着一个碧绿的石刻照壁, 那照壁极大, 碧影幽幽, 华美的雕刻异兽宛如活物。
顾凭望着那苍翠的影壁，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好看吗？”
他回过头。
那个人生了一副令人赏心悦目的好相貌，只是似乎对什么东西都有一戏谑之『色』, 让他看起来太像个好人。
他悠然得地到顾凭身旁，笑『吟』『吟』道：“我之前攻入凤都的时候，看见南承王府这个影壁修得真漂亮，毁了可惜, 跟陛开口讨了。放在这儿么, 倒是合适。”
顾凭大概猜到这个人的身份了。
他一礼：“见过按察使大人。”
姜霍偏了偏头，含笑望着他：“顾司丞，终于来了。”
姜霍这个人，顾凭听赵长起提过。
这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
他出身前朝最为彪炳煊赫的世之一, 本来以他的身份，应当是未来族长的人选，但这个人从小离经叛道, 『性』子张狂无忌, 后来甚至『逼』得族公然与他断绝关系，宣称以后姜霍是飞黄腾达也好，罪孽滔天也罢, 族以他为臂，也受他所累。
基本上是把姜霍逐出门了。
世内部，便是争权夺势再激烈，也往往都是暗着来的。要么行暗害事，要么是用更迂回的捧杀之策。算是族子弟犯了错，族惩戒，无论是收归他的财富势力，还是清洗他手的人脉心腹，这些事都一定是在暗进行，绝会现于人前。
毕竟，这于族的名誉大大有损。
但姜霍居然能『逼』得那些族老公然将他逐出族，在当时的纨绔子也算是独一份了。
顾凭听说过多关于姜霍的传言，别的知真假，但有一条是可以确定的。
天刚『乱』的时候，隐帝朝众人还在积极地献言献策，筹备调兵镇压。这个人知道是通过天文观星还是算卦占卜，预言雍朝必破，兴亡之人在东南。
放出这两则在当时被视为大逆道的谣言后，他收拾包袱连夜从朔城跑路了。
当初听到这事，顾凭立刻能理解，为什么姜族老要将公开将此人除族。
毕竟，从他们的角度看，等着姜霍飞黄腾达估计是等到那一天了，但是被他连累到九族诛尽，那真是指日可待。
姜霍领着顾凭进按察司的院子，一边向他介绍各处的布局工。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随意道：“南疆这段日子起了风波，陛已经决定令秦王率兵平『乱』，随军监察的人选，应当从我们按察司出。”
顾凭一怔。
让陈晏去南疆？
那个地是出了名的刁山异水，龙蛇混杂。算是贬谪犯错的官员，只要这个人是得罪过朝什么惹起的大人物，一般也会被发配到那。
顾凭知道，陈晏在皇帝心的地位其实如豫王。所以，哪怕以陈晏的身份和功绩，立他为太子那是足够了，绰绰有余了，但皇帝登基后却只封他做了秦王；虽然明面上，陈晏是最受倚重的皇子，但是在皇帝明暗的扶植，如今豫王的势力却能够几乎与他齐平，甚至在朝野声望上，豫王还因为类似皇帝的温和仁德之名，隐隐有反压之势。
因为这些事，秦王一系的属官多人都忿忿平着。
但是顾凭还真没想到，连民谚都在唱千金之子，坐垂堂，皇帝却这么轻易决定把他这个儿子置于险境。
他忽然想，难道皇帝是想借这个机会去削弱陈晏的势力？
毕竟，现在豫王和陈晏势力最大的差距，是陈晏拥有一支曾经横扫诸侯的强军。想来，皇帝最开始的打算，应当是通过令豫王与郑氏一族的联姻为豫王添上这个助力。
但是如今，既然联姻再提了，能的路然变成了消耗陈晏。
——这谋算，真是让人想一想觉得齿冷啊。
姜霍：“顾司丞在想什么？”
顾凭：“在想，会是谁被选去随军监理。”
姜霍笑道：“顾司丞想去么？”
顾凭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