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侯府是以为我不敢为难一个小娘子。”吕氏冷笑，“因我是个继室，料定我昨儿不见周二娘，今儿不仅要见，还得对周二娘客客气气的，指不定还得答应不让大郎纳妾。否则京城里便要知道我是个心肠歹毒的后娘，虐待未来儿媳，存心要拆了原配留下的婚事。”

“竟存了这样的心肠？”吕殷兰捂住了嘴，“他们便料定姑妈会怕了他们吗？”

“倒也未必。”吕氏沉思了一会，“周家若是直接来了府里，为了留侯的前程，未免要低头，这一低头，日后便不好抬起来。周二娘来却不一样，若我怕了，自然对周二娘好礼相待。若我打了周二娘的脸……十二岁的女娃娃，她的脸面算什么？周家舍了周二娘的面子，却知道了我的态度，也好再做打算。”

“留侯府是狠心的人家。”吕殷兰感慨。“如今我看周小娘子倒有些可怜。”

吕氏正想着这究竟是谁的主意。

要说这京里，能叫得动周会宁的，也就还歪在病床上的林氏了。林氏从前看着不像这样的人，但留侯府如今的境地，指不定什么都做得出来呢。

吕氏觉得自己想得很有道理，“那林佑成日做出一副正派的样子，私底下手段竟这样无赖，连自己亲生女儿的脸面也不要。”

吕殷兰一脸忧愁，“不叫表哥纳妾倒罢了。若是姑妈好心，仍叫两家像从前一样相处，不分出个强弱来。指不得留侯府便以为两府仍是门当户对，若闹着要姑父在朝堂上帮衬着些，倒叫姑父为难了。”

“可不是，”经吕殷兰这么一点，吕氏也想明白了。“我今日若是让了，周家以为我怕了他们，日后更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她林佑有这个心思，也要看我吕喜春肯不肯被她算计了去。”吕氏说着站起身来，“萱堂先生如今不在，我就算打了他曾外孙女的脸，谁又敢说什么？”

吕氏想明白后，披上新制的织金貂绒大氅，也不待仆婢们回话，直往偏厅去。

后娘又如何？

林佑要拿声名挟制她，那也得看看她如今是不是区区声名可以挟制的。

嫡子袁大郎袁僳对她恭敬有加，夫君袁文韶正得圣眷。

谁敢说她吕喜春一个“不”字！

势殊时易，留侯府今日无人，她要教一教林佑和林佑的女儿，“低头”二字怎么写。

想到能顺势出一口多年前被林佑斥责的恶气，吕氏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偏厅里架着绣了梅花的蝉衣屏风，透过屏风看去，影影绰绰能瞧见檀木小几上摆着烧出了上好青釉的茶盏，茶盏余有的热气冒出来，遇冷氤氲成了淡淡的白雾，编出竹叶纹样的竹笼里还有小半笼精致的小点，正是阳侯府方有的名门糕点——玲珑脆香果。

张婆正指着几位年轻的小婢打扫。

“人呢？”

吕氏气势汹汹而来，一鼓作气却遇上了满室空空无人，差点没背过去。

“走了。”

“又走了？你们也不知道通报一声？”

“……您走得太快，没来得及。”

这时吕氏才知道，她前脚到了偏厅，后脚周会宁就出了阳侯府的门。

还不到半个时辰，周会宁就等不得了？

如果不是门是吕氏自己出的，路是吕氏自己走的，她都要怀疑周会宁是故意赶在她要来的时候离开。

怎么就这样巧！

盘算了半天，又落了一场空。

来来回回，周会宁到底要干什么？

上马车的时候，饮花也说，“女郎，将军夫人说梳洗了就来呢。”

今日坐了一盏茶的时间，她一笼玲珑脆香果都没吃完，就被周会宁喊了出来。

周会宁看饮花有些失落的样子，踮起脚尖拍拍她的脑袋，“不惦记这个，过两日带你去吃好吃的。”

饮花仍有些不开心，“来了两回，也没见上，误了女郎的大事怎么办。”

“我们明天再来。”饮花还是一脸惆怅，周会宁安慰她，“不要紧，我不想见将军夫人。”

不想见？

那这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