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和宋岚听闻荥阳叶氏被灭门的时候，是在一间茶棚。

荒僻的郊外，枯黄的树叶铺满驿道。

茶棚的生意却不错。

几个人围在一处，讨论着荥阳叶氏突降的灭门惨祸。

“听闻那叶宗主，尸体被分为八块，实在惨不忍睹啊。也不知凶手是何人，竟如此凶残。”一人喝了一口茶，砸吧着嘴道。

“可不是，究竟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呢？我听说叶宗主的两个儿子和三个女儿也一个都没保住。”另一人神色惶惑，语带不安，“你说，这仙门中人也不管管？都死了这么多人了，仙门世家中也折了庐陵杨氏、琴川颜氏、荥阳叶氏，据说这荥阳叶氏与四大世家中的兰陵金氏往来素密，还结了不少姻亲呢。四大仙门世家要是到现在还不彻查此事再发动清剿，就太说不过去了。仙门中人若是不管，我们这些寻常的人，自然也就更管不着了，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如此下去，说不定哪天厄运就降临到你我身上了呢。”

“呸呸呸。”前头那人将一口茶啐到地上，满面怒容，“瞎说什么呢？我萧大行得正立得端，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此惨事怎会栽我头上？”

他们后面又说了些什么，霁月、宋岚就全无入耳了。

霁月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叩了一下，眼神冰冷，沉声：“我们这就去荥阳！”

荥阳叶氏的仙府名唤栖凤台，尽管已经满目萧条，但依旧可看出其原本的装饰华贵，景色迤逦。

霁月宋岚仔细搜寻了一番，未见一人。

是彻底的荒凉了。

西边天际幻起一缕一缕的晚霞，像是水面涟漪，细细碎碎浮漾开来。半空便似散开了的五色绸缎，光彩流离，四面却渐渐渗起黑，仿佛墨汁滴到水中，慢慢洇开了来。

宋岚忽觉腹中饥饿，建议先去附近的酒肆用膳。

霁月没有异议。

谁知二人一出大门，就见门板正中插着一把剑，剑刃寒芒流转，将一块绢帛死死钉在门上。

宋岚抬手将那柄剑拔出，取下绢帛。霁月已燃起明火符。二人借着火光，看那绢帛上的字——

欲知事情真相，速至东莱，听竹酒肆恭候。

二人四处查探了一番，并未见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

霁月将那绢帛塞进衣袖，转头征询地看向宋岚，“我们，要不要去一趟东莱？”

宋岚沉吟半晌，无奈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法子吗？”

二人用过一顿简餐后，披星戴月，御剑飞行赶往东莱。

中途歇息了一夜，翌晨继续催动灵力御剑。

到了东莱又一路打听听竹酒肆。等到安坐下来等听竹酒肆店小二上茶的时候，二人已是疲惫不堪。

听竹酒肆店面狭小，只摆了几张桌子。除霁月宋岚外，还有一张桌旁坐了人。

是三个男人，在边喝酒边猜拳，玩得不亦乐乎。

霁月不动声色地盯了那几人许久，对宋岚摇了摇头，低声：“我看不太像。”

宋岚没有答话，眼神戒备。

霁月不自觉将手伸向了玉魄的剑柄。

然而忽然，门外就走进一个人来。

这人看上去大概五十多岁，穿着叫花子的衣服，满脸络腮胡子纠缠在了一起，几乎快要看不清面容。

蓝竹烟虽未见过顾浮生，但霁月在琴川颜氏仙宅里待过，自然是认得这个得力家臣的。

尽管蓄起了络腮胡子，形貌变得猥琐，霁月还是勉强认出了他，不由心头巨震。

顾浮生不是死了么？

如果他没死，那么，琴川颜氏的那具无头凶尸又是谁？

一时间，她心内思绪烦杂，神色变了几变。

宋岚背对门口而坐，一直在低头沉思，这时，忽然抬头想要问她一个问题，瞧见她死死盯着酒肆门口，情绪显而易见的异常，不由也转过头去看。

顾浮生迎着二人的视线，向他们走过来，步伐略显踉跄。

到得他们桌旁，一拉木凳，坐了下来，视线在宋岚脸上扫了扫，最终落到霁月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