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山林，天光就暗淡下来，茫茫林莽，无边弗界，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

枯黄的树叶堆积了厚厚一层，树的枝桠空荡荡的，透出萧索意味。

风穿过林隙，卷到几人身上，寒意侵骨。

他们五人，却没有一人停步。执拗地向前，像顾浮生说的那样，一直走，一直走。

不知过去多久，日影西斜，温度降至冰点。蓝竹烟双手抬起，抱至胸前，侧目看向温宁，目光宁定，“温公子，冷吗？”

温宁摇摇头，“温宁不怕冷，只是蓝姑娘你，一个姑娘家，可怎么扛得住这样的酷寒？”

“我无事。”蓝竹烟简洁地道，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拢在胸前的手。

魏无羡觉得好笑，便故意打趣温宁：“你满口的姑娘家，却不见这里还有一个姑娘么？”众人都知他指的是霁月。

温宁瞟了一眼霁月，神情很是无辜，“我……霁月姑娘……”

霁月微微一笑，温和地道：“魏公子在跟你开玩笑呢。”

又不知行了多久，天色黑透了。

夜风呼啸，宛如鬼哭。

地上的枯叶不时卷起，在众人衣衫上滑过。

没有一丝光亮。

众人只好引燃明火符，再将用来夜行的灯笼点亮。白色的灯笼在夜风中飘来荡去，像在为冤魂引路。

“到底还要走多久啊？”魏无羡有些不耐，“那个顾先生……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他没理由骗我们。”霁月盯着前方黑幢幢的树影，微微蹙眉，“我们会不会迷路了？”

“不会。”蓝竹烟马上道，“我的方向感很强。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偏移路线。”

不再有人说话。

茫茫林海，只能听见脚踩在树叶上簌簌的声响。

突然，温宁的肚子叫了一声，在这安静的氛围内显得尤为明显。

掌着灯笼的蓝竹烟停了下来，建议道：“我们休息一会，吃点干粮吧。”

没有人反对。

一张饼，蓝竹烟将一大半都撕给了温宁。

待得温宁快要噎住的时候，她又适时递上装水的竹筒。

霁月看着这一幕，微微有些出神。

许多年以前，她也是笑吟吟地看着晓星尘吃得饱饱的，再为他递上茶水。少年的双眸中盛满了星光，对着他轻扬起唇角，“谢谢师姐。师姐，别光顾着看，你也吃啊。”

总有那么一个人，你想要去守护他，只要能够待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是静静看着，也会觉得很满足。

他吃东西的样子，喝水的样子，擦汗的样子，对你说话时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他的每一颦、一笑，他执剑的手势，斩杀妖物后脸上满足的表情……所有的一切，都会深深烙印在你的记忆里，随着时光的流逝，这记忆不会越来越模糊，而只会变得越来越鲜明。每每想起，你就会湿了眼眶。

霁月正兀自发着呆。宋岚坐到她身旁，“没想过多带些人？”

“我们五个的战斗力很强。”霁月轻笑一声，正色道，“我们并不能确定崖下有什么，或许那里什么都没有，又何必兴师动众？再者说，就算赫连棠音那伙人真在崖下藏着，颜宗主和清河钱家庄的那些孩子可都在他们手里，人多容易打草惊蛇，难免会给俘虏带去危险。就我们五个，悄悄溜进去，探查一下，再将人救出来，不用大动干戈，岂不是很好？”

宋岚点了点头，“你所思所虑也不无道理。”

众人吃饱喝足了，继续赶路。

又不知多久过去了，久到霁月都以为天快要亮了，终于，前方没有了树。看来，那处断崖就在眼前了。

几人冲到崖边，向下望去，黑漆漆一片，浓得像墨。

魏无羡静站了一会，若有所思，忙盘膝坐下，阖目。

温宁看了眼魏无羡，又看向蓝竹烟，“魏公子怎么了？”

“想来，是感悟到了什么，我们不要打搅。”蓝竹烟说着，带温宁向魏无羡的左手边行去。

霁月见状，对宋岚道：“我们去右边看看吧。”

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