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辉暗淡。

监牢内的人都入睡了，此起彼伏的鼾声传入姬九卿耳中，她愈发有些烦躁。

总这样关着也不是办法。外界的消息她一概不知。于她而言，最恐怖的事情就是成了个耳聪目明的又聋又瞎之人。

毕竟，凝香馆是赫连棠音嵌入尘世的一颗钉子，专为重明宫搜集情报，如今，东莱这边的情报断了，也不知会不会有人顶上。

如此想着，姬九卿在黑暗中坐起身，抬手抚了一下额际，在这数九寒冬，那里竟早已冷汗涔涔。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几个狱卒骂骂咧咧，语声凶狠残暴，仿佛被惹怒了的恶狼。

“这死丫头，看着一副瑟瑟发抖的可怜相，还以为是个软柿子，没想到嘴巴那么硬！”

“是啊，居然还敢刺伤少主，不杀之简直难泄我心头之恨！”

“靳先生吩咐了，将她与凝香馆的头目锁在一起，不就是要正法她的意思么？”

“这还差不多！”

姬九卿的神经蓦地绷紧。

这些人说的“死丫头”倒是挺有骨气，只不知是谁。

那些狱卒径自走到羁押着她的这间牢舍，“喀喇”一声，特制铁门被打开，火光透射进来，一个体态纤弱的人被掷向了她，她害怕有什么暗器，旋身躲开老远，那人便落到了枯草中，“噗”的一声响。

很快，铁门又被锁上了。

那些人竟然理都没理她一声，就给她添了个新的伙伴。

她借着昏暗的光亮，向躺在地上的那人小心翼翼地靠近。直到到了近前，仔细端详那张脸，她才认出了她。

“拢月！”黑暗中，她摇了摇已昏死过去的女子的肩膀，焦声唤她。

拢月的衣服已被鲜血洇透，想来，已是遍体鳞伤。她的睫毛颤动着，一脸痛苦的表情，没有回姬九卿的话。不知是根本没有醒来，还是已经醒来了却痛得说不出话。

“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们对你用刑了？”姬九卿咬牙道，神色冷厉。

拢月的嘴唇终于动了动。

姬九卿低头凑近，“你说什么？”

细若蚊呐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他们逼问我凝香馆的机密之事，我没有说，还趁其不备，刺伤了齐氏少主。”

姬九卿轻轻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沉痛地赞道：“你做得很好。”

清冷月色下，蓝忘机独自坐在寄居院落的屋顶上，手里，抓着一坛酒，酒封尚未开启。

那坛子是瓷白色的，被月辉一映，晕出莹润的光泽。

蓝忘机并不打算喝那坛酒。他只是那样抓着。仿佛只有这样，他烦乱的心绪才能稍稍安宁一点。

魏婴，你现在一切可好？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冷不防，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他回头，只见齐宗主踏着月光翩然而至，坐到了他身侧，脸上笼罩着一层愁云。

蓝忘机没有说话。

齐宗主拱手一礼，恭敬道：“仙督，齐某深夜到访，实在是唐突了。”

蓝忘机嘴唇微启，异常简洁地道出两个字：“何事？”

齐宗主抬头仰望深蓝发黑的苍穹，沮丧地摇了摇头，道：“有传信说不日许多仙门世家就将齐聚我东莱了。”

蓝忘机声色不动，语音平缓地道：“那又如何？”

“姬九卿背后的势力既能将庐陵杨氏、琴川颜氏、荥阳叶氏灭门，其实力自是不容小觑的。届时，将免不了一场战乱哪。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齐宗主吟了一句诗，幽叹一声，神色凄迷。

蓝忘机眸光一凝，“那么，齐宗主有何高见呢？”

齐宗主斟酌了一会措辞，郑重道：“依齐某拙见，不如说服凝香馆的头目，让她回大本营禀告她的主子，只要肯放了魏无羡、蓝竹烟等人，你姑苏蓝氏、我东莱齐氏、晏宗主的凤翔晏氏，甚至霁月仙师说不定能搬来抱山散人，届时我们一起从中斡旋，势必能阻止战乱的发生。免了生灵涂炭，岂不是功德无量？”

此番话，竟正合蓝忘机之意。

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