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缓缓抬起脸，发髻散乱，脸上高高肿起一个血红的巴掌印，嘴角也破了。
谢继眼神冷酷得仿佛要杀人，话语如刀锋一般，“瞧瞧你这副样子，简直如同市井泼妇一般！在父亲面前闹成这样，像什么话？！”
芸娘躺在地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嘴角的血迹也不擦，就这么眼光发直地瞪着谢继。
谢继转过头看向谢玄，见自己的父亲神态冷漠地瞧着这一幕，仿佛局外人一般，心里猛地生出钝痛。
这些年他也知谢玄对他的平庸一直很失望，然而谢玄却不知这已经是他拼尽全力所为了。
在同僚之中被人嘲讽排挤，在家里也不得安宁，自己的嫡子是他最厌恶的女人生的，庶子又是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谢继活了半辈子，竟活得一事无成！
谢继突然泄了力，再也不看地上的芸娘与几个儿子一眼，破罐子破摔般丢下这个烂摊子，抬脚走了。
谢子俊难堪地站在闹剧中间，脸上红白交加，咬了咬牙，抬头冲谢玄嚷道，“不去就不去！反正我也不稀罕那劳什子伴读！本来我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
说完咬着牙怒气冲冲地奔出正厅。
谢子荣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他怕谢玄迁怒于他，害得他也没了资格。跟谢子俊那吊儿郎当的性子不同，他可是心怀抱负，未来也要当首席宰相的人，自然不会去顶撞谢玄。
在场之中没有一个人想起，去扶地上的芸娘一把，便是连她的两个儿子都忘了这茬。
谢玉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毫无波澜。
也就是挨了一个巴掌罢了，跟谢夫人当年横尸荒野比起来，太轻了。
芸娘为她的两个儿子精心谋划了这么多，如今她两个儿子连一句话都没有替她说，不知她是否会觉得讽刺？
此时，谢玄才缓缓开口，语气冷淡地道，“没什么事就都下去罢。”
谢玉恭敬地抬手行礼，“孙儿先行退下了。”便直接走了。
等人都走光了，谢子荣才叹了口气，上前弯腰想扶起芸娘，“娘，您这是何苦呢……”
芸娘一动不动地躺着，眼神冰冷地望着屋顶，谢继会打她是她没料到的，然而她也对谢继不抱什么希望了，这些年她尽心尽力地伺候着他，到头来连个正经名分都捞不到！
良久，她语气平淡地开口，“你去追你弟弟。”
谢子荣闻言，眉头狠狠一皱，“追他干什么？！让那小子吃点苦头也好！”
“你弟弟性子冲动，别让他出什么事。”芸娘冷静地道。
谢子荣见她这时候还在挂念弟弟，心里生出嫉妒，脸色也冷了下来，用力哼了一声，也不再管她，甩手走了。
芸娘躺了半晌，才慢慢自己爬坐起来，左手摸上自己的脸侧，那里火辣辣的高肿一片，回想起方才的屈辱，她的眼里缓缓渗出了冰冷的怨毒。
今日之事，都是谢玉所致。
如果不是她，子俊不会在宴席上闹出丑事，太老爷也不会剥夺了子俊参加伴读甄选的资格！
这笔账，她一定要跟谢玉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