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太尉被牵扯进泄题一案中，若是祖父此时联名上奏，请求陛下处决太尉，不免有小人之心揣摩祖父在倚势挟权，趁机报复太尉，岂不是陷祖父于水深火热之中？”
方纯源没想到自己摆出洗耳恭听，这小子还真敢顺着杆子往上爬，真当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起来。
而且这小子话里那句“小人之心”，怎么听起来像是在指桑骂槐？
“其实祖父被小人误解还是事小，被陛下误解那可就事大了。”少年唇边含笑道，“若是泄题一案上升到了谢相与太尉争权夺势的地步了，陛下又岂能坐视不管？到时候恐怕不仅太尉遭殃，祖父也不好过。方大人，您这是在煽风点火，兴风作浪，将我祖父架在火上烤啊。”
锦衣少年说完，看着他摇了摇头，嘴里啧啧两声，仿佛下一秒就要说他其心可诛了。
方纯源目瞪口呆，早朝时被人指着鼻子骂都没眼下让他满目震惊，尤其对方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居然敢如此口出狂言！
上首的谢玄仿佛也看不下去了，沉下脸道，“不得对方尚书无礼！”
锦衣少年立即收敛起嚣张的态度，乖巧顺从地道，“祖父教训得是。”说着又朝他拱手，目带歉意地道，“晚辈方才出言不逊，还请大人恕罪。”
方纯源忍不住指着他，手指颤抖着要开口。
这时谢玄又淡淡地道，“小辈不知天高地厚，言辞无礼了，还请方尚书莫要计较。”
说着谢玄冷冷地瞪着嫡孙道，“若不是方尚书为人大度，老夫必定免不了你的罚！”
“祖父息怒，孙儿知错了。”
两人一问一答，毫无方纯源插嘴的机会，三言两语下来，“大度”的方纯源硬生生地憋下了心里差点骂出口的“竖子无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少年人妄自尊大，下官自然不会与他一般计较。”
谢玄淡淡地道，“但方尚书所言的联名上书一事，老夫还是无法插手，请方尚书另做打算罢。”
方纯源张了张嘴，想再劝劝谢玄，一旁的锦衣少年又毫无礼貌地插嘴，“其实方大人此举乃是义举，不怕得不到朝中的支持。如今天色还早，方大人紧赶慢赶，还可以再多走几家，不怕没人响应方大人的。”
方纯源蠕动了一下嘴唇，看着对方满目真诚的模样，一口老血憋在喉间，良久，颤抖地开口，“……既然谢老这么说，那下官就先告辞了。”
谢玄闻言也不挽留，吩咐嫡孙道，“去送送方尚书。”
方纯源立即摆手，“不必……”
还没说完，锦衣少年便带着热情的笑容起身走了过来，态度很是和善热络地道，“方大人不必客气，晚辈定当尽礼相送。”
方纯源被他一路送到府门口，随即看着方纯源上了轿子，忽地道，“方大人，还望您多保重。”
方纯源看着他真挚的模样，总觉得后背毛毛的，谢相这个嫡孙总有种让他招架不住的感觉，一句话也没说就立即放下了帘子，犹如见鬼一般催着马夫离开相府。